第34章 怒气的吻(第3/4页)

“……我们稍后再聊这个话题,”叶洗砚说,“我记得我说过,因为我曾嫉妒熙京,所以会对你也产生类似的占有欲,我知道它很卑劣,但应该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什么?”千岱兰问,“不难理解你对我一直产生的星谷欠,还是不难理解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严重的管控欲?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说清楚了。现在,我想不想读书是我的自由,就算我现在完全不想上学了、全心全意地开服装店,也都是我的自由!!!”

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了气话:“我愿不愿意考大学,能不能考大学,都是我的自由。”

“堕落不算自由,”叶洗砚闭一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对付叛逆期女孩的经验,毕竟叶熙京皮糙肉厚,打一顿骂一顿就好了——岱兰不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声音,“好了,我们换家酒店谈。”

“是换家酒店谈还是换家酒店干?”千岱兰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没有一个否认,我认为我们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非常危险。”

“我们现在就是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

“因为我知道洁癖的叶洗砚叶先生绝不会在这里开干,”千岱兰说,“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很安全。”

说到后面时,她眼睛已经有点发酸。

对比太明显。

太明显。

千岱兰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叶洗砚时,除了不自然外,她身体还有其他的异样表现——手指发麻,头脑像缺氧一样空白,心脏震颤,呼吸不畅——原来,那都是让他看到自己贫穷的不堪。

两人间的贫富差距犹如天錾,它一直存在,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将它视而不见。

现在,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简直就像是将自己穿脏的底裤翻开给他看。

如此难堪。

如此难堪。

“我保证不碰你,”叶洗砚说,他似乎想发个誓或者说些确定的话,但对于不惯常立誓赌咒的人来说,有些太难了,他最终放弃这点,缓缓说,“相信我。”

千岱兰闭了眼睛,她感觉到,从叶洗砚主动找她、踏入这个房间时,两人之间那用谎言维持的平衡、暧昧与对等的假象,就已经被打破了。

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当机立断,断不了就赶紧滚蛋。

千岱兰对自己说。

幸好她从未对此奢望过什么。

“你走吧,”千岱兰对叶洗砚说,“哥哥,对不起,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这句话令叶洗砚不怒反笑:“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的表情冷静得吓人。

千岱兰看到他的唇,不知是被她气的,还是怎么,此刻微微发抖。

看上去还是那样好亲。

他的嘴唇只会说出柔软温和的话,像她曾在杂志封面上第一眼看到的那样,这是一个连脏话都不会说的人,就连屎尿屁之类粗鄙之言都不会说。

绝对的、属于绅士的嘴唇,现在也因为和她的争论而气到发抖了。

“岱兰,”叶洗砚说,“这个时候说谎并不好笑。”

“你不就喜欢我骗你吗?”千岱兰问,“你不享受大家都捧着你吗?尊贵的叶洗砚叶先生!”

她的声音大了,情绪彻底无法自控,就像开闸的洪水,一旦奔流向前,就再难回头:“我知道你很享受当皮格马利翁的感觉,也知道你很喜欢培养人才。当你自己在事业上取得巨大成功后,尝过那样的快乐滋味后,其他的成功只会让你感觉到乏味无聊——所以你想再养成我,将我培养成清华大学学生、世人眼中的优秀人物后,想必会让你感受到无与伦比的欣悦与成就感吧叶先生?”

她从未见到叶洗砚的表情如此难看过。

“岱兰,”他缓缓说,“我很失望。”

“我也非常非常失望,”千岱兰硬邦邦地回答,“就像你可能没想到我对钱这么渴望一样,我也不理解你对钱的毫无欲望。为什么比尔·盖茨和斯蒂芬·乔布斯从大学中辍学就被人称赞说是主动抓住机遇,我现在仅仅是选择不以学习为重就要遭受质疑?就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成功吗?谁敢否认我不是下一个比尔·盖茨?谁能说我不是中国的斯蒂芬·乔布斯?”

“斯蒂夫·乔布斯,”叶洗砚说,“是斯蒂夫。”

千岱兰因为他此刻的纠正而愤怒,她伸手,用力一推,想要将叶洗砚从自己的房间中推出去——推走,让他离开自己的贫穷小屋,就让她自己在这小房间里默默地哭一阵。

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丢脸地哭出来。

才不要。

外面又是一辆火车经过,发出悠长而颤抖的鸣笛,“嘟————呜————”,载着满满的货物离开广州,驶向全国各地的二批市场和实体店店主的手中。火车的经过令房屋震颤,千岱兰发现自己的手臂和叶洗砚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发抖地握住她。

关闭窗子后,这狭窄的房间异常地潮热,沉闷的空气热燥地滚动地发酵,发酵出激烈又压抑的矛盾。

叶洗砚声音低低,但语速很快,越来越快:“我会尝试理解你做出的这一决定,但我最无法容忍的是,你会愿意接受殷慎言的资助,而不是我。”

千岱兰感觉到他的失控。

他捏得她手腕都要碎了。

“我无法理解,”叶洗砚说,“你和他的关系,我记得你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这样很正常,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比亲兄妹还要亲。”

“我和他可不是什么亲兄妹,”千岱兰说,“我喜欢过他,叶洗砚。”

她感受到叶洗砚的呼吸一滞。

他握住千岱兰的那只手在抖,剧烈地抖。

“如果情窦初开、第一次爱的人,才算初恋的话,叶熙京也不是我初恋,”千岱兰说,“殷慎言才是。”

叶洗砚忽然一笑:“你又在骗我。”

“我骗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千岱兰说,“哥哥,还记得那次你止坚我的那个晚上吗?当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我走错了房间,也是哥哥喝多了;毕竟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是熙京,所以——”

“不需要你带我回忆这些多余的细节,谢谢,”叶洗砚说,“请直接说重点。”

“重点在于,那天晚上,哥哥问过我,有没有对其他人做过类似的梦,”千岱兰仰脸看他,“我当时说做过,那个人就是殷慎言。”

叶洗砚闭上眼睛。

他说:“为了让我走,你开始故意让我生气了。没关系,我可以离开,等会儿让杨全送你回酒店,这里有虫子,火车站周围也危险,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