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大结局(三)(第9/10页)
裴晏有事吩咐二人,便迎上几步,但刚到跟前,十安便道:“公子,姜姑娘昨夜被太子揭破身份,她已承认自己乃魏氏之女。”
裴晏归来便是平乱,尚不知此事,此刻心头一跳,总算明白了李策那句话的意思,但他不放心,又道:“仔细说来”
祭宫主殿寝房,姜离给景德帝施针完,他总算精神了几分。
躺在榻上,他沉沉看着姜离,道:“你虽立了功,但欺君之罪难抵,你要为广安伯伸冤,即便太子谋反,旧案的人证物证却还不足。”
淑妃在旁道:“陛下,这孩子冒名他人,也是凭着一片孝心为父伸冤,这天下间还有什么比孝道更难得?更何况,总算是查清了翊儿过世之事。”
前有肃王下毒,今有太子谋反,淑妃这话可谓十分诛心。
景德帝轻咳两声,又道:“若非体念你一片孝心,又因医道积了不少福德,朕不会轻饶于你,但旧案未查清前,你也是戴罪之身,就暂留祭宫,跟着淑妃听她安排吧。”
景德帝说完闭上眸子,淑妃一喜道:“陛下果真心软,孩子,还不快谢恩?”
将她托给淑妃,便是不打算立刻治罪了,但这“戴罪之身”四字也并不轻松,姜离忧心忡忡,听淑妃的话先谢了恩,见景德帝欲要歇下,方退了出来。
战后善后,无外乎是收敛死去的士兵,安排战俘、医治伤兵。
姜离出主殿时,前夜还巍峨肃穆的祭宫满目疮痍,天边正有晚霞似火。
各处死尸被清理大半,负伤的军士们三三两两地靠坐在各处石阶上,正互相包扎伤口,而那些伤重之人,则都被抬往西偏殿。
姜离连忙往西偏殿去,到了地方,便见祭师们正在给或断腿或中箭的伤重者医治,因伤者太多,庆阳公主和宜阳公主也带领一众女眷帮忙。
见她来了,庆阳公主连忙招手,“薛……啊不,姜姑娘,你快来,祭宫里药材颇多,但我们实在不擅这些,你快教我们如何做”
包扎外伤并不难,姜离挽袖上前,先教她们如何敷药如何打布结,教完了,也赶到祭师们身边,帮他们给伤重者止血施药。
这些祭师皆是宗室戴罪之身,在此苦修多年,便也似遁入空门一般,他们皆会医术,在一位鬓髪皆白的老祭师带领之下有序地施救,而姜离在宫门口见过的那位伤疤脸祭师也在人群之中,相比旁人,他的手法更为利落,令姜离有些意外。
“姜姑娘,请来这里”
姜离的医术可救命,便只给那些性命垂危的伤兵施治,如此这般,一忙便是两个多时辰,等她满头大汗地回过神来时,外头已是深夜,帮最后一个断臂的伤者止血包扎后,她直起身长出口气,一转身,裴晏正站在门口等着她。
他显然来了多时,姜离神容一振,快步近前,“你怎么样?”
裴晏深深望着她,“我没有失约。”
殿中还有不少人忙碌,姜离心中慨叹万千,也只能道:“我知道你定能赶回来。”
见她额上汗意津津,裴晏忍不住抬手为她拭汗,放下手时,他面色严峻了些,“你还得随我去看看宁珏”
姜离一愣,“他受伤了?!”
在祭宫外破损的军帐中见到宁珏时,他锦袍褴褛,鬓发散乱,浑身灰尘血污,正抱着血淋淋的手臂,狼狈地蜷缩在角落里。
见裴晏和姜离一起过来,他像急眼的兔子一般猛地坐直,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愤怒地瞪着他们。
姜离近前来,“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受伤了”
她正要查看伤势,宁珏一把将她的手挥了开,姜离一个趔趄退开,裴晏面色难看地在她身后一扶,“宁游之,你真要是非不分吗?!”
这一扶的亲昵彻底刺痛了宁珏,他不是笨人,早已想通了前后一切。
他看看姜离,再看看裴晏,气得胸膛起伏,眼眶愈猩红起来,“你们……师兄早就知道你是谁,却始终瞒着我,而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十分可笑?!看我信任你,欣赏你,甚至为了你,怕旧案牵连薛氏,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跳梁小丑?!你们二人分明早就有情……我、我如此信任你们,可你们竟这般骗我?!如今太子谋反,宁氏已成罪族,我这样的人哪里值得你们怜悯?!滚吧,我不想看到你们”
宁珏负伤之后,自诩有罪,不接受任何人帮助,裴晏一边善后,一边找了他一下午,天黑之后才知他躲在这里。
他找过来时,宁珏便是如此六亲不认之势,裴晏心中歉疚,自然忍了他,可见他对姜离也如此怒火难消,他实难看得下去。
“宁游之,你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本是太子,你怨我恨我便罢,可你唯独不该怪她,你可知”
姜离握住裴晏手臂,制止他解释下去,她只看着宁珏道:“宁珏,当初我插手此事时,便已说过我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为了宁家,是你自己不信的。在我心里,你与我并无区别,你做舅舅的,多年来一直记得皇太孙之仇,那我这做女儿的,难道便能忘记义父义母的冤屈?皇太孙金贵可怜,广安伯府四十三口便命贱该死吗?”
姜离深吸口气,“我初识你时,你坦荡赤诚,豪爽侠气,更是我回长安以来结交的第一个新朋友,我和裴晏从未轻视于你。至于你说的,为了我所为之事,宁珏,那不过是你没有认识真的我,我远非你所见的薛氏大小姐”
宁珏听得惨笑起来,“你如此说,倒显得我更可怜了,我……我为了保住太子,保住宁氏的尊荣,最后到底是改了意志,这还不够让你们轻视于我?”
他说着,面色愈发痛苦,一把捂住脸低下头去,“可终究……终究什么也没保住……连我自己的本心也没保住……”
听他语声带上了哭腔,裴晏叹了口气,“你为了宁氏为了你姐姐并不算错,昨夜为了陛下,你不曾随太子而去,又为了守住祭宫死战一夜,这难道还不算你的本心吗?宁珏,只要宁尚书在长安能像你一样没有走错,那宁氏并非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此刻便自厌自弃,是不管你姐姐和小殿下了吗?”
宁珏身子一僵,双手捂住脸,压抑地呜咽起来。
从军帐出来,姜离怅然地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