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虽不清楚萧承派遣一个书生接近她的用意,但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平常心对待。
两人走在街市上,这个时辰,人流不算拥挤,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多围绕崔济的伤势。
崔济已习惯拄拐,虽步子慢些,但不会再跌跌撞撞,只是性子太过安静,还有些木讷,即便有皇命在身,还是做不到口若悬河。
但恰恰是这样安静的性子,不会轻易让人生厌,至少黎昭没觉得厌烦。
抵达侯府门前,黎昭客气询问他,是否要入府歇歇脚。
崔济婉拒了。
回宫复命的书生一五一十叙述了自己与黎昭的相处情景,包括黎昭因何笑,又因何皱眉。
读书人的表达能力很强,观察能力也很细致。
萧承道了句“辛苦”,没有多余的反应。
黎昭回到侯府,先去了一趟黎杳那边,说了些安慰的话,随后回到自己房中。
她没去责怪黎蓓,那样的险境下,人性禁不住考验,换作是她,也未必能做到舍己救人,何况黎蓓本就自私自利。
后院的气氛,因黎杳被绑架的事,变得剑拔弩张,傅氏放弃营造多年的表面和谐,彻底不给佟氏颜面,两人互相刁难,苦了夹在中间的仆人们。
佟氏怀有身孕,本就脆弱敏感,被傅氏一再激怒,转头将怒火发泄在醉酒回府的丈夫身上。
“喝喝喝,你整日除了大吃大喝,做过什么让我们娘俩骄傲的事吗?”
论出身,佟氏的娘家不是骆氏和傅氏能比较的,即便现在没落了,但毕竟兴旺过。
黎凌宕早已习惯妻子的唠叨,醉醺醺翻身将人抱住,嬉皮笑脸地索吻,“为夫最值得骄傲之处,夫人还不清楚?”
在被窝里蹭来蹭去,佟氏臊得慌,推开他的脸,“你啊,就嘴甜,哄来一个权倾朝野的义父,才能狐假虎威,吃喝不愁。还有一点突出的,人不花心,没让我受过妾室的气。”
黎凌宕枕着她的手臂,含糊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为夫这种,提着灯笼都难找。”
“也就这点值得吹嘘了。”
“娘子咋不懂珍惜?”黎凌宕拍了拍她的肚子,“不过我要更正一点,以后别说你们娘俩,是娘仨。”
佟氏推开他的手,扯过被子盖住脸,偷偷扬起笑。
侯爷将她男人当成亲儿子,等她诞下男婴,地位扶摇直上,哪是傅氏一个死了丈夫的庶媳能攀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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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崔济都有奉命前往侯府“叨扰”黎昭,送上几坛酒水,不管黎昭是否饮用,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不管黎昭是否听了进去。
但只要是黎昭脸上的反应,他都会用心记下,再分析给宫里的那位。
一来二去,与黎昭混个熟识。
这日,终于处理完手头的折子,暂得闲暇的帝王无端问了一个问题,“可交心了?”
崔济如实道:“远远不到交心的程度,或许以后也不能。”
不能交心,就没办法得知黎昭的真心话,相应的,自己在陛下眼中的价值就会有所减损。
也非崔济不着急,只是越与黎昭打交道,越觉得与之难以交心。少女心事不在脸上。
萧承展露一丝笑,清清爽爽的,不染阴鸷,“你倒是实在,不大包大揽。”
自己许久不与诸如崔济、齐容与这样直白的人打交道,朝廷暗流涌动,人心善恶难辨,越是如此,直白越可贵。
萧承偶得闲,休在寝殿。长公主那边却忙得很,当晚在崔家酒铺做东,点了一桌酒菜,邀请了侯府两姐妹,以及齐容与。
由崔济作陪。
也是上次偶然尝到来自宫外的酒水,长公主认识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当得知他的经历,同样作为情场失意者的长公主对其生出怜悯,想着照拂一二。
这才将宴请设在简陋的小酒铺。
是夜,除黎昭外,互不熟悉的几人围坐一桌,也没什么男女之防,随意碰着杯。
黎杳第一次与陌生人把酒言欢,但性子使然,并不怯场。甭管怎么说,她也是出身将门,为人爽朗。
长公主朝黎杳举杯,“听闻你将一线生机让给了自家姐妹,本宫敬佩你是个勇敢的姑娘,这杯敬你。”
黎杳赶忙起身。
“随意些。”长公主又倒了第二杯,同样敬黎杳,“让你们姐妹涉险,是本宫事先考虑不周,这几日一直心怀愧疚,幸好你们脱险了。”
“殿下不必自责,只是我们运气差些,落在最后面。”黎杳同样满饮杯中酒,话锋一转,“但峰回路转,得小九爷相救,不幸中的万幸,运气也不算差了。”
说着,她自倒一杯酒,敬向齐容与。
齐容与倒也没拒绝,只说自己干了,她随意。
长公主笑笑,同样敬向齐容与,“虎父无犬子,小将军日后必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末将随性惯了,不给自己压力。”齐容与压低酒杯,与之碰了碰,“末将此生,最在乎四件事。”
“说来听听。”
青年饮口酒,在逼仄的小酒铺里松弛有度,“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打最猛的架......”
他止住话音,不再说了。
这反倒吸引了其余四人的注意。
崔济忍不住问道:“第四件事是?”
青年目光飘忽了下,忽然不那么松弛了,他自顾自倒了一碗酒,仰头饮下,喃喃轻语:“娶最爱的人。”
黎昭没抬头,默默夹菜。
重生以来,她几乎滴酒不沾,怕自己醉了,不清醒。
黎杳滴溜溜转动乌黑的瞳,视线在嫡姐和齐容与之间来回流转,假借酒劲儿忽然问道:“小九爷觉着,我姐姐如何?”
话落,齐容与一怔,黎昭立即看向口无遮拦的妹妹,拧起两道黛眉。
“童言无忌。”
黎杳撇嘴,“我都及笄了,还童言无忌呢!”
蓦地,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传进酒铺,一袭青衫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么喜欢做媒,朕先为你做媒如何?”
黎杳猛地站起,再没了优哉游哉的惬意,使劲儿摇头,“多谢陛下美意,臣女还小呢!”
万一将她指婚给一个丑八怪,她不得哭晕。
“这会儿又年纪小了?”萧承走进铺子,按住欲要起身行礼的崔济和齐容与,随意坐在黎昭的长椅上,“姑且当你童言无忌吧。”
黎昭起身,坐到了黎杳那边。
没去管自己的到来,给众人带来的压抑,萧承为自己满上酒,对着齐容与举起酒碗,“好一个大四喜,最快的马、最烈的酒、最猛的架、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