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宫女 还不够。
萧琰一脸郁气地去了望月阁。
望月阁中, 萧崇寿已经熟睡,屋中静悄悄,只有暖煦的阳光照着, 春风拂面,轻纱曼舞。
郑皇后一个人坐在门外的阶下, 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曲江池出神,精致美丽的面孔间神情变幻, 一会儿是害怕、紧张,一会儿又
是失望、伤心, 偶尔亦夹杂着些许恨意。
她的思绪早已从计划的失败中转至方才萧崇寿忽然提到的那个宫女上。
天子起居的延英殿根本没有宫女,他平日除了在前朝理政,回到内闱的大多数时候都与她在一处, 除了她身边那几个宫女, 哪里还有什么工夫认得什么宫女?
还能让他记得名字, 挂在心头, 定然不简单!
尽管已让身边的人去查了,可她此刻坐在这儿,只觉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萧琰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她双眼含泪, 伤心气闷的样子。
“琰儿!”见儿子过来,她从榻上起来,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拉住他的手就要倾诉, “你可来了!你父皇,他定瞒着我什么事呢!他方才竟问起个从未听说的宫女!”
萧琰心中感到一阵厌烦。
他将手从母亲的手里抽走,冷冷道:“难道母后就没有什么事瞒着父皇吗?”
郑皇后神色一滞,望着自己骤然落空的手, 渐渐感到恼怒。
“你又来兴师问罪做什么?你是我的儿子,为何次次都要与我作对!”
萧琰看一眼毫无动静的屋里,不愿在此与母亲争执起来,只得压着火,先下石阶,去了更远的地方,这才冷声质问:“母后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杜仓是母后安排的吧?”
郑皇后不料连他也知晓了此事,当即有一瞬间的心虚,可紧接着,便替自己辩解:“是又如何!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若不与那乳娘胡乱纠缠,我又哪里用得着做这样的事?”
萧琰抿着唇不说话。
并非被母亲唬住,只是他太过愤怒,这么多年过去,母亲好像始终没办法意识到,他的事情,并不需要她从中搅和。
再加上他肚子里本就积攒着方才没得痛快发泄的火气,此刻只觉头突突直跳。
可郑皇后却以为他被自己的话说得心虚,越发得意地教训起来。
“你这上不得台面的丑事,若被你父皇知晓,只怕要对你寒心!琰儿,你就不怕这是东宫给你设的圈套?”
萧琰听她越发荒唐的话,终于忍耐不住,大笑三声。
“母后是在宫中待得太久,糊涂了吧?此事,若母后不说,父皇怎会知晓?就算真的知晓了,也不过一桩风流韵事,哪里比得上母后将手伸到父皇的亲卫中这样骇人?至于东宫的圈套……”
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再回神时,目光已冷厉如刀锋。
“若不是这次碰的是东宫的人,母后以为,太子会轻易放弃把母后牵扯进去的机会?”
他没把太子和那乳娘之间也有私情的事抖出来,倒不是想帮太子遮掩,只是提防母亲再打别的主意,又给太子递刀。
“母后恐怕做皇后久了,已渐渐忘记,父皇除了是您的夫,更是君,是天子,他也有疑心,旁的事可以纵容,将手伸到天子亲卫中,却是绝对不可能容许的。”
郑皇后被他这一番低沉又充满警告的话说得心中直打鼓。
她好似的确有些得意忘形了,为了将那个乳娘除掉,竟然想出了这么荒唐的主意!
“我、我没有……那个杜仓本就是杜家人,我没做什么……”
她赶紧将自己的安排对萧琰和盘托出。
萧琰沉着脸,说:“这一次,太子不会追究,禁军没见到穆云英,自也查不到太深,尚算侥幸。可若还有下次,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郑皇后讷讷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父皇说的宫女是怎么回事?”萧琰留了心眼,父皇身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宫女,此时突然提及,定有什么原因。
其实他知晓母后在此事上的直觉恐怕没错,但若都由着她胡来,迟早要坏事。
郑皇后还没回过神来,一听他问,便将方才听到的一股脑儿说出来。
“此事母后暂不用管,儿自会让人去查。”
事关萧崇寿,郑皇后有些不放心,但看到儿子肃然的面容,也不敢再与他较劲儿,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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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薛清絮不时看一眼不远处的石径,像等着什么人或什么事一般。
两刻工夫过去了,圣上已经带着皇后离席,就连太子也一去不回,可除了方才来报的禁军侍卫饮酒私闯外,再没其他动静。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眼见席已散了大半,不少年轻的娘子们都已三五成群到水畔游玩,她也不再逗留,当即起身回水榭去。
回去的路上,迎面遇见才从山上下来的萧琰。
他孤身一人,面色肃然,没什么表情,仿佛与平日并无不同,唯有略显匆促的步履,显出烦躁的心情。
薛清絮见状,停下脚步,露出笑脸,冲他问好。
“二弟,你——”
话才出口,还没说完,萧琰已从她面前走过。
从头至尾,除了刚瞧见她时的那一眼,再没多给她半个眼神,仿佛从不认识她一般,冷漠无比。
薛清絮面上的笑僵住了。
她呆立原地,好半晌才回过头去,看着萧琰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起来。
不论东宫和郑家之间明争暗斗到何种地步,她身为太子妃,身为长嫂,与萧琰之间也一直是以礼相待,你来我往间,从未有过不快。
虽然有些过分拘束,浮于表面,但始终保持的微妙平衡,已让她心满意足。
不想今日竟连停下问候一句都吝啬。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薛清絮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气,继续往水榭行去。
等到了近前,却见原本候在此处的下人已少了大半,太子从少阳殿和宜阳殿带来的人都不见了,只剩她身边随行的那几个。
“怎么回事?”她蹙眉,边问边加快脚步进去,果然见里头原本带来的东西也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太子殿下去了何处?还有阿溶,怎么都不在了?”
一名燕禧居的宫女赶紧回道:“方才太子殿下身边的王内官来传了话,说殿下酒后不适,先回宫去了,皇孙方才也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