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羹汤 眼下最合适的人选。(第2/2页)
傅彦泽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口舌之间,有一层隐约的疼痛。
的确有些烫,幸好还勉强能入口。
他放下碗,佯装无事:“不烫。娘,儿没事,不用担心,只是白日写多了公文,眼下有些累罢了。”
傅母不信,担忧地看着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你从小读书,懂得多,娘是农妇,也是沾了你的光,如今才能勉强识得几个字。娘没见识,你的事,娘自来都不管,全由你自己做主。可你如今也大了,又孤身在京都,从前的同伴、朋友都不在,是不是也该找个贴心的女子,陪伴左右?”
傅彦泽诧异地抬头,蹙眉道:“母亲今日怎会突然提到此事?”
傅母叹了口气,说:“我昨日收到了族中寄来的家信,信中,你那位堂伯父问起你的终身大事,言语间,似有要替你说亲作媒的意思。”
傅彦泽的父亲早亡,家中人丁单薄,只他一个孩儿,幸好他读书上进,早有才名,才得族中长辈们的格外照拂,孤儿寡母方能安然守住家产。
如今,他已经高中,族中长辈关心他的婚事,也是一番好意。
可是,他眼下并无此意。
“母亲,儿还未至及冠之年,暂不想考虑此事。”
傅母无奈地笑了笑,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点头道:“我不过一提,长辈问你的事,我总不好不告诉你,你不必放在心上。”
看他沉默片刻,又捧起羹汤,她想了想,继续道:“娘没有催促你的意思,只是说说心里话。照族中长辈们的意思,最好还是希望你将来能娶个同乡女子,一来,知根知底,二来也亲切,若小门户的瞧不上,州府中读书人家的娘子,你如今也能匹配得上。娘觉得长辈们说得极有道理,都是为你好。不过,娘不强求,只盼你日后能寻个体贴温柔的女子,不拘出身,不拘相貌,只要品性好,与你投缘,互相能知冷知热,便足够了。”
这是她出于一个母亲最真挚的心意。
她性情温柔,寡居后,为人坚强,却因天性,并不强势,对儿子的事,更是十分宽容,这其中,大约也有傅彦泽自小就有主意,不必她过分操心的缘故在。
她希望儿子能过得好,如今,在朝为官,在京中有院落居所,已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早已满足得不能再满足,唯一的期望,便是儿子能婚姻美满,娶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女子。
傅彦泽听着母亲这一番肺腑之言,心下动容,不禁垂下眼,轻声道:“儿明白娘的苦心。只是,旁的事,儿竭尽全力,大多会有好结果,唯有此事,非儿一人所能左右。”
傅母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话已说完,别的也只能听天由命而已。
她不再多言,等他饮完那碗羹,便出去了。
留下傅彦泽一个人,坐在灯下再度心烦意乱,神思不属。
方才,母亲话里话外,都是不会干涉他日后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他也不知怎么,竟然想,若娶的是个二婚妇人,又或者,是个带着孩子的妇人,母亲也会答应吗?
这个念头太过荒唐,才一出现,就被他立刻压下去。
他怎么可能娶那样的女人?即便他从前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事,但日后若真要娶,也必是个出身清白的闺阁女子。
难道是中了那个女人的邪?
那日傍晚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样冲动,竟然那样直接,就想主动帮她。
她的确惹人怜惜,可她的事,又怎么会是他能帮得了的呢?只有太子和吴王这样的身份,才能帮得上她吧。
而他们出手,总是要有“报酬”的。
难怪她会误会他的用意,也难怪他表明自己并无所图后,她会以那样客气的态度婉拒。
他伸出双手,捂在自己发热的额上。夏日的夜里,他的双手竟是冷的,捂在额上,很快便让脸颊上的红热褪去。
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不该想那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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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云英才刚起身,双脚还未落地,茯苓便来了。
“娘子昨夜沾枕即眠,还有话未说完呢,”她端着铜盆进来,放到架子上,一边说,一边替云英将木屐提到脚踏边,“奴婢没有听清,一早就要来问娘子呢。”
云英才刚起来,脑袋还有些糊涂,被她一问,愣了愣,才慢慢想起昨夜的事。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
仍旧很平静,半点没有异样。
“我昨夜想说,今日先不去天清观了。”
“怎么不去了?”茯苓疑惑道,“那昨夜娘子让准备的东西,可要请冯管事先送去?”
云英摇头,拿巾帕绞了水擦面。
“不用,只是改个日子,”她在心里算了算,说,“改到后日。”
朝中官员每月有休沐之日,后日便恰好是休沐之日。
身子到底如何,还得请医者来看一看,才知晓。若没有,她大可安心,也能顺势问一问医者,能否好好调养一番身子。若果真有了……
她收住心思,洗漱完后,也不急着用早膳,将阿猊带过来,便先交给穗儿,自己则坐到案边,取了笔墨,写了一封短笺,交给穗儿。
“今日傍晚再去一趟怀远坊,给殷大娘送些料子去。”
穗儿捏着信笺,疑惑道:“娘子要将这个交给何人?”
“上回在怀远坊遇到的那位郎君,你可还记得?”
穗儿想了想,点头:“那位穿着官袍的郎君?奴婢记得。”
那么年轻便做了官,还生得一表人才,想要记不住都难。
“就交给他。”
衙署散职有定时,傅彦泽那么一板一眼的人,定准时离开。
她需要医者,却得防着太子那边,不能明目张胆地自己去,得有人在中间接应,迂回一番。
傅彦泽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