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公主任性又记仇◎

赵星茴做事随心所欲,从不被动,也不甘于落下风。

她把那通电话撂下,照常上课泡图书馆打球散步听音乐会,在其后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拨通了闻楝的电话。

那时国内时间大概是早上四点,不管是谁都应该还是睡眠状态。

“喂,你那本原版书托人买到了吗?”

闻楝沉默了数十秒,而后微微沙哑的晨起音调通过话筒传过来:“没有。”

她的嗓音比午后阳光还清脆:“你把书名告诉我。”

闻楝:“你……”

“快点,我忙着呢。你有没有睡醒?能不能说话?”赵星茴催他,语气微有不耐烦,“我今天心情好,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闻楝报了书名和作者。

他话音刚落,赵星茴脆声回了句:“知道了。”

话不多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当日。

有个加急的国际快递从加州发往国内。

三日之后。

这个东西就送达了闻楝手里。

没有提前通知,闻楝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国际包裹,东西看起来不大,重量和包装像是文件一类的物品,他起初以为是什么竞赛项目的资料或者文件,可乍然看见包裹上赵星茴的名字,平静的脸色并非一丝波动也无。

至少薛博看见他黑眸盯着快递良久,眉眼间似乎有什么在松动。

“什么东西?”薛博凑过去,“哪里寄来的?你拿在手里看这么久。”

“没什么。”

闻楝转身走开,淡声道:“买的一本书。”

也许不是紧张,更不是心脏微微跳动的心迹,闻楝找了把手工刀,直接在实验室角落打开了包裹。

漆黑的眼睛盯着——

不是一本书。

包裹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白纸,雪白,纯白,毫无特别。

最上面的一张纸有黑笔写的一句话。

字体笔划不严谨,但字迹一点也不丑,笔锋转折处带点随性的洒脱可爱。

【你以为是什么?】

最后的问号好似星眸弯眼嘲笑——你以为是什么?

是她既往不咎的态度?还是热心的帮助?抑或是某种隐隐可以重修于好的趋势?

闻楝良久盯着,说不上心情如何,激动还是失落,也许只是空白。

他修长手指拂过那熟悉的字迹。

闻楝完全能想象她写字的模样,随手捏起手边的笔,倚在桌旁写下这行字,而她的表情是散漫的,也许秀眉微微上挑,噘着樱唇,带着故意捉弄人的神色。

当天晚些,闻楝在实验室接到了赵星茴的电话。

隔着话筒也能听见轻快的背景音乐声,她语气懒洋洋:“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闻楝音调很平静:“包裹收到了。”

“答案呢?”

话筒那端没声音。

“失望吗?”她笑得狡黠又恶劣,“当你打开包裹的时候。”

“没有。”他淡声道。

他其实没有那么需要那本书。

只是凌晨微醺时分一个拙劣又无法解释的借口。

现在对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也未感到意外。

“闻楝,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关系?”赵星茴的语调沾着娇滴滴的洋洋得意,“是那种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开口帮忙的朋友吗?”

她冷声哼哼,一连串的傲娇:“你想见我的时候就见,你想联系我的时候就联系,你以为吵架只是吵架吗?你以为我会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你忘了你曾经是怎么拒绝我的吗?你现在的行为经过我的允许了吗?我允许你给我打电话了吗?你觉得你一个电话我就会随随便便帮你吗?”

公主永远都是公主。

公主任性又记仇。

她语气高高在上,姿势也要高高在上,漂亮隆重的裙摆遮住水晶鞋和台阶,裙下荆棘与玫瑰怒放,要经过允许才能让人靠近。

闻楝已经习惯了她的娇矜刁蛮和不讲理,只是沉默道:“我知道了。”

预料到他下一步动作,赵星茴抢先一步,对着电话不客气道:“还有,现在——我允许你随便挂电话了吗?”

闻楝顿住动作。

她拗起下巴,嗓音泠泠,“你会不会尊重女生?知不知道男生的礼貌是要先等女生挂完电话才结束。莫名其妙打搅人,又莫名其妙结束,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吗?”

闻楝薄唇轻抿,语气僵硬微冷:“抱歉。”

“说道歉有用吗?”她转而忿忿然,还是记仇,说出来心里更觉难受,“闻楝,你记不记得你挂过我多少次电话?那个暑假,我给你打过多少电话?有没有一百次?我不过就是想问你几句话,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觉得忽略女生的电话很好玩吗?你觉得不告而别很有意思吗?你觉得让人花几个小时跑去找你很光荣吗?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上次见面我回洛江,你说了那么多句不喜欢,说了我那么多缺点。”她音量突地拔高尖锐:“你说我随随便便对待你,闻楝,那你是不是也在随随便便对待我?”

闻楝捏着手机,缓缓地吐了口气:“赵星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为这件事道歉。”

她冷声冷气:“你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总之我就是讨厌你。”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关机扔进沙发,把脸埋进枕头。

即便睡着还是觉得心里不平——有些事不想则罢,一旦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气。

有些话不说则已,一但开闸提起,赵星茴总是能想起点点滴滴的不平。

她不要忍。

只要她想起,立马能拨通某个电话。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不耐烦,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我看得见你眼睛里麻烦和讨厌,我看得见你根本就不想理我但按捺着脾气跟我相处,我看得见你眼睛里根本就不想看见我。我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闻楝在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拊着额头,闭着眼睛,听见她清脆快速地在电话里控诉自己。

他也有反驳的理由:“你把吃完的口香糖黏在我鞋底,你往我的饭菜里撒盐,你不是对我横眉冷对就是对我嗤之以鼻,你恨不得用眼神警告我让我离你远点。”

“那又怎么样?”赵星茴跺脚,“我本来就讨厌你,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闻楝这时候不在乎她的讨厌,嗓音倦怠喑哑得要命,听在话筒里有沙沙的颗粒感:“赵星茴,我白天在实验室连续待了十几个小时,一天只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我现在需要睡觉。”

他还是很不绅士地挂她电话。

赵星茴咬唇撂下手机。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和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两人在电话里断断续续地吵,在学业和生活的罅隙里见缝插针地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