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前尘往事(第2/6页)

“那就是没缘分。”宋绮年一派淡然,抖开了报纸,“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少扯这些。”柳姨抱怨,“你现在年轻,身强力壮,朋友多,只想着玩。回头朋友们都成了家,就你一个人,你就知道什么是孤单了。”

宋绮年笑:“我认为最可怕的孤单,不是一个人生活,而是和满屋子的人在一起,却没一个人懂你。”

柳姨想反驳一句“你很难懂吗?”,可转念一想,宋绮年特立独行,寻常人确实难懂她。

人生在世,知已最难寻。宋绮年偏偏要以知已做伴侣,可不是给自已找难题?

“谁能懂你呢?”柳姨嘀咕。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柳姨的愁绪。

“谁呀?这大清早的。”

宋绮年眉心微皱,心里隐约有数。

果真,四秀接听电话,扭头对宋绮年道:“小姐,是傅先生的电话。”

宋绮年正想寻个由头拒接,四秀道:“傅先生说有急事,一定要您来接听。”

宋绮年做了一个深呼吸,不得不接过了话筒。

傅承勖的语气如平时一般稳重:“宋小姐,我知道你现在最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我来电是想告诉你,孙开胜的案子有重大进展。就在刚才,郭仲恺派人把孙开胜的管家逮捕了!”

孙开胜的葬礼在两日后,此刻棺木还停放在家中,每日都有宾客上门祭拜。

孙开胜的那个管家在男主人死后迅速向孙大太太效忠,做了她的走狗,在孙大太太洗劫小公馆时贡献卓越。

只是前一日才立功,次日天还没亮,就被巡捕抓走了。

孙大太太起初以为是孙开阳那边搞了什么鬼,立刻拨了一通电话把小叔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孙开阳很有耐心地等大嫂骂完,才慢悠悠道:“大嫂,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绝对不是我做的。我对付一个奴才有什么意思?我估计,这事和大哥的案子有关。”

孙大太太有些不安,约束下人们不准讨论此事。

没想还不到中午,巡捕房的人又上门了。

这一次,郭仲恺竟然亲自来了,十分客气地表示想和孙大太太谈一谈。

孙家此时的客人不少,纷纷侧目,交头接耳。

孙大太太说是长房长媳,可毕竟是个字都不识几个的小脚妇人,遇到大事就慌了神。

她由长子和儿媳陪着,又请来了一位孙家老叔公,再加上一个硬来凑热闹的孙开阳,一行人在书房里招待郭仲恺。

郭仲恺开门见山:“孙夫人,您的管家刘福东已向我们坦白,是他指使他的女儿刘氏从药贩子丁某处购买了一瓶甲基安非他命,用于给孙开胜上校投毒。药贩子也已指认出了刘氏。”

话一说完,满堂皆惊。

“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孙大太太拍着沙发扶手,“他一定是受了江映月那个贱人的指示!郭总长,我正想告诉您。前些日子,我们老爷又想改遗嘱,要把江映月的名字从遗嘱里划出去。江映月一定是为了钱才杀了我们老爷。您可以找律师求证!”

郭仲恺点头道:“我已经取得了孙上校的律师的供词。但是律师说,孙上校修改遗嘱是为了补充一份文件:孙上校打算把小公馆和十万元钱赠送给江映月。律师说这事,孙夫人是知道的。”

“我知道呀!”孙大太太还没听明白就得意洋洋地嚷起来,“那狐狸精就是为了钱才害死了老爷……”

“娘!”孙大少爷用力拽了母亲一把,“郭总长不是那个意思!”

见孙大太太还不明白,孙开阳讥笑道:“大嫂,大哥本是想把房子和钱给江映月的,但是事情还没有办成就被害了。郭总长,是吧?”

郭仲恺点头:“新遗嘱已经拟定好了,但孙上校还没来得及签字就已过世。”

“太好了!”孙大太太喜不自禁,“小贱人这下可什么都捞不到了!”

“娘!”孙大少爷哀叫,“求您别说话了!”

孙开阳更是扑哧笑出了声——他显然也已经猜出郭仲恺上门的真正目的。

郭仲恺道:“孙夫人,管家刘福东已向我们坦白,他是受您的指示给孙开胜上校投毒……”

孙大太太瞠目结舌,面孔飞速变成青紫色。

“胡扯!”她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我才没有!他污蔑我!他一定和江映月那个贱人勾结了来害我!”

孙开胜的长子和儿媳一边把母亲拉住,一边帮着母亲说话。

“郭总长,家母是家父的原配夫人,素来德高望重。她没有害家父的动机!”

“动机就是新遗嘱。”孙开阳冷笑,“大嫂刚才不是说了吗,江映月这下什么都捞不到了。受益的正是大房。”

孙大少爷朝孙开阳怒道:“五叔,家父还未入土,相煎何太急?”

“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冤枉我!”孙大太太词穷,只有翻来覆去地喊着这句话。

“孙夫人不要太激动。”郭仲恺道,“我这次来,就是请孙夫人去巡捕房一趟,接受我们的调查的,并不是逮捕您。”

不论是不是逮捕,往巡捕房走这一趟,外面的流言就会满天飞。之前报纸是怎么编排江映月的,接下来就会怎么编排自已。

孙大太太想到这里,死活不肯去巡捕房。

亲娘在父亲的葬礼上被带走成何体统?孙大少爷也竭力反对。

可孙家老叔公和孙开阳却是站在巡捕房这一头,认为配合巡捕房查案乃是正当事。

孙开阳直接问:“大嫂不想接受调查,莫非真有什么隐情?”

孙大太太一口朝他唾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看上江映月了!你们没准早就勾搭成奸,害死你大哥,然后栽赃到我头上!我要有个三长两短,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孙开阳镇定自若:“大嫂想撇清嫌疑,与其抓着别人一通攀咬,还不如去巡捕房好好解释一番。大侄子也好生劝劝你娘。外头还有那么多客人。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郭总长名声在外,真不是大嫂干的,还能冤枉她不成?”

孙大太太故技重施,撒泼打滚,那只绣花鞋又随着她的踢打飞了出去,朝着孙开阳和郭仲恺而去。

两人早有准备,不约而同各朝一边挪了一步。绣花鞋自两人之中飞了过去。

最后还是老叔公觉得闹下去不像话,对郭仲恺作揖:“我们孙家也盼着案件早日侦破,让开胜可以瞑目。只是郭总长可否看在我的老脸上,宽限两日,等人出殡后再说?”

其实郭仲恺这次过来也不觉得能顺利带走孙大太太。如今得了孙家人的口头担保,见好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