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第2/4页)

万雪回到家的时候,万云和周长城正在逗甜甜,他们先去楼下廖大姐那儿把孩子给接上来了。

“来了。”万雪和两人打招呼,洗手洗脸后,过去看了会儿女儿,一身奶膘,雪白漂亮,真是招人疼,小孩儿现在会认人了,见了万雪就立即撇开姨妈姨父,露出两颗小米牙,无意识发出“妈妈妈妈”的叫声,笑弯了眼睛,张开手要妈妈抱。

周长城现在对甜甜小朋友亲热多了,抱得极为顺手,他时不时隐晦地看眼万云的肚子,里面也有他们的宝宝了,想到就想傻笑,这几天在家收东西时,他根本不让万云沾半点家务,什么都抢着干,万云没什么精神,也都由得他去,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愧疚,想在这些细节上弥补自己。

两人全然不知道万雪在中间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等姐夫孙家宁回来后,屋里又热闹了一些,好似回到了四个年轻人关系最好的时候。

不过万云的心不在焉,万雪是看在眼里的,等哄得甜甜在床上眯眼睡着了,这才开始赶人:“你们哥俩儿去洗菜做饭,往常都是我们姐妹做的,你们也给我们做顿饭吃吃。”

大姐发话,周长城不想让万云动手,于是立即站起来:“我们去菜市场买了半只番鸭和豆腐,我来做,姐夫你们都歇着。”

万雪想和万云说说话,伸手去撵丈夫:“阿城怎么也是客人,你当主人的好意思看着,你也去。”

孙家宁刚坐下没多久,水都来不及喝,只好再次站起来,跟周长城一起去了水房:“好好好,让你们姐妹尝尝我们兄弟俩儿的手艺。”

等两个丈夫都出去了,万雪这才在万云面前挥挥手:“嘿嘿,回神了,干什么呢?”

万云勉强一笑:“干嘛呢姐?”

“我不干嘛。你干嘛呢?摆什么脸色啊?”万雪张口就‘冤枉’妹妹,又指了指她额头上的包,“不疼了吧?”

“碰到了就疼,擦药酒也疼,不碰到就还好。”万云用力扬眉,眼睛往额头的方向看,什么都瞧不见,想了想,问她姐,“阿风带着寨子里的人回去了吧?”

“嗯,你出院前两日回去了,这回幸好他们赶来了。”万雪已经处理好这件事了。

“那就好。”万云就怕万风耽误上学了,忽然想到什么,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说我们太蛮了?”

万雪瞪大眼睛,看了眼门口,孙家宁没回来,笑说:“你怎么知道?”

万云:“姐夫肯定私下跟你摇头晃脑说打架是不对的,暴力是蛮横的,说你带阿风去堵人就是逞匹夫之勇。”

万雪“噗”一下笑出来:“你还挺了解你姐夫。”又小小嗔怪孙家宁,“幸好他不是老师,不然肯定是酸夫子一个。”

万云也笑了,不过这笑意没有达到眼底,很快就消失了。

“和阿城还没有和好啊?”万雪看万云那副样子,就知道两人还冷着,转了个话题。

万云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她不知道,反正依旧躺在一张床上,话也是照说的,就是不开心。

“还记不记得,之前我生甜甜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不提前去医院,非要等到你姐夫回来呢?”万雪坐在木头沙发的一头,拉着妹妹的手说心里话,“当时我刚当妈,手忙脚乱的,好像懒得跟你解释,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你知道了吗?”

万云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模模糊糊间,似乎有些明白了。

万雪看她一点就通的样子,直接说:“就是希望这些人生大事的时候,伴侣陪伴在自己身边,尽管他不能帮我生孩子,也不能替我去痛,可就是希望他在旁边陪着我,我一睁眼就能看得见他。”看万云不语,她继续说,“你现在对阿城这样,就因为他在你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所以你心里恼火他,记恨他。”

万云下意识想反驳:“我哪有记恨...”可看着姐姐那副开诚布公的样子,又咽下去,仍旧不说话。

“与一个人结婚,日对夜对,又不是怨偶,自然会对对方有期盼。妻子对丈夫有,丈夫对妻子也有,这个期盼若是破灭了,人就容易怀疑过往的花好月圆,会想,难过以前的好都是假的吗?”万雪似乎颇有感慨的样子,她也只结了这么一次婚,唯有拿自己的经验出来开导万云,“你若是想和他过下去,就要学会自我克服,原谅一些他不在你身边的时刻,也接受即使在两个人的婚姻中,你仍要独自一人面对某些关卡。”

万雪的话,让万云来了兴致,在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开始不了解姐姐,作为妻子的万雪在婚后有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这是万云第一回 遇上万雪细腻、敏感的触角,与以往的姐姐大为不同,她听得认真,静待下文,万雪双眼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桌子,却又不说了。

万云轻轻催问她:“姐,那你...你也克服了很多吗?”

“当然。”万雪回答得很快,她恢复笑容,脸上有种不同以往的成熟感,“越是往后,越是会发现,需要自己一个人去支撑的事情还有很多,当中有很多说不出口的委屈和难受,连枕边人也没有办法替你分担。”

“那姐夫?就没有帮忙吗?”万云握紧姐姐的手,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就开始替万雪不忿。

万雪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姐夫,已经尽力了,尽力去当他自己,尽力当我的丈夫,尽力当甜甜的爸爸,他是一个尽责的人。”见万云半懂半不懂的模样,只好掰开了讲,“比方说,在带甜甜这件事上,我比他更焦虑,出了月子后回去上班,离开孩子半天我都舍不得,你别看我成日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样子,可离开甜甜后,我自己会悄悄哭,所以要让廖大姐每隔一两个小时把孩子抱到学校让我看一眼。”

“你怎么没和我说呢?”万云有些自责,竟没有发觉姐姐的这些悲伤细节。

“没有用的,你帮不了我什么,你姐夫也帮不了我,只能自己去调节。”万雪现在说出来,心里压着的石头,稍微松了松,又说,“再比方说,你姐夫因为腿的关系,局里顾虑到单位职工的形象,以至于就算他的材料写得再好,平常再会做人,可职位就是一直升不上去,他那样有事业心的人,郁闷得成宿睡不着,可我什么都帮不了他。他也要独自去克服这些属于他自己的难题。”

原来凡人皆苦。

“你和阿城也一样,需要自己独立平衡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往后你认为‘人生来就是孤独的’这种时刻也不会少。”万雪从未和人讲过这些人生经验,也就是自己的妹妹,她才能敞开心扉,毫无顾忌地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