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屠龙之术(第2/3页)

那女子以术法打扫瓜子壳,轻踢木凳,镜清先生居然就听话站了起来,对闾丘道长颇为显摆的一笑:“哎呀,乖女儿要我歇息,闾丘道长,咱明日再聊。”

话音刚落,他竟然不等闾丘道长回话,一手木凳、一手布口袋,哼着曲儿就跟女儿走了!

转眼间,水镜上就没了他身影。

自认放低姿态的闾丘道长,登时又气得青筋直跳。

狂儒!如此怠慢!他绝不会再与此人说话!

众数修缩头耷脑,生怕被闾丘道长迁怒,也不知是不是吓出了错觉,竟都觉神魂一冰,像被巨兽窥探,于是更加蔫儿吧唧,小步挪到角落。

“原来诸位在这,”离贰法士找来,发现他们都窝在角落里,“阁主已知晓情况,十分欢迎诸位。只是玄真观还有家事处理,今夜是无暇见面了,阁主托我陪个不是。”

众数修既惊又喜,前馆主大喜过望,抖声道:“阁主客气!是我等该道谢才是。”

离贰法士却郑重道:“诸位高才今夜投奔而来,对我天疏阁来说,正是雪中送炭。”

被天疏阁法士称呼为高才,众数修登时五味杂陈,有些年老的,甚至两眼一酸。

离贰法士面向众数修,将手中图稿浮空展开,拱手道:“此乃星归道长遗稿,若诸位能够助力天疏阁的众多机术师,齐心协力将它实现,天疏阁上下感激不尽。”

天柱支架?!众数修都是知晓阴谋内情的人,如今仔细一看图稿和星归落款,惊觉阴谋之中还有这么一段令人扼腕的阴差阳错,不禁双目灼痛,纷纷落下热泪。

前馆主清喝一声,运起修为,掌中星盘翻覆,紫气箭矢直指玄真观所在方位。

众数修齐齐一跪,一言不发,对玄真观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稍作镇定,前馆主收起修为,才转身看向离贰法士,沉声允诺:“请天疏阁主放心,我等定拼死效力!法士,阁主安排我等去哪?请带路吧。”

离贰法士拱手一礼:“如此,我就安排各位连夜赶往云之南,请。”

众数修已是喜不自胜,再一听竟然能去云之南,他们不少被天疏阁救下的机术师朋友都在那,闻言更是惊喜,面貌比来时精神了足有一百二十分,齐齐朗声道:“请!”

离贰法士正要安排,忽然一顿。

此时已近深夜,却有灵器接近天疏阁。

他以灵力调动法网监听阁墙,只见远远飞来的是那幅熟悉的春花戏蝶图,已经又皱起了眉。

可画幅徐徐飞落,那个身影侧卧画上,竟是动也不动,平日里作妖的黑纱绿竹笠不知所踪,奇怪的是连他整日穿着的十贤袍都没了,只有一身白衫,长发竟也未束起。

待看清衫上血痕,离贰法士猛地睁大眼睛,疾步走出楼外,向大门赶去。

众数修不明所以,但他们只认识离贰法士一个,见离贰法士突然往外跑,他们就如一群追随母鸡的小鸡崽般也撒腿往外跑。

跑到大门口,竟看到灵器画幅上一身血痕的闻人大人!他们毕竟身在儒门多年,见这些血痕都是横道,就知必定是受了杖刑,而且还不是轻拿轻放,只有往死里下狠手,才能把闻人大人打成这样。

闻人大人是儒修名将,即使近年立场不正,遭了嫌,不受重用,但毕竟赫赫军功,民望功德摆在那里,儒门之主轻易不敢下这般狠手。

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离贰法士一手运起修为其疗伤,一手轻摇其肩,冷声道:“醒来。”

灵器画幅上的身影动动手腕,掌心撑着画,勉强抬起头来。

他黑发垂落,额前竟被刺了一个梅花大小的血色[逆]字!

大逆不道!众数修愕然惊呼。

离贰法士怒目圆睁,却听那人微声低语:“……哥……从今后,我与你同道。”

神魂如万针齐刺,离贰法士凝神敛意,冰寒着脸,将昏迷儒修抱入阁中。

孽障。

*

次日,七月初三。

天刚亮,九州各大城池都热闹了起来。

九座州都大城,百姓修士们早已习惯天疏阁的存在,路过时,都会留心看一眼阁外高立的青石板,若上面贴着黑底白字的“昭榜”,就意味着又有大坏蛋被天疏阁干掉了,自然都得看个仔细,回头好说给亲朋好友听。

而新出现天疏阁的各大城池,百姓修士们都听过天疏阁的故事,本就心存好奇,如今本地竟也有了天疏阁,那无论抱着怎样态度,都有许多人特意起早来看个热闹。

今日,每座天疏阁外的青石板上,张贴着三张卷轴。

一是完整记录了前日天柱事件的水镜卷轴。

二是天柱支架设计图稿。特意注明了星归道长就是机术师星归。

三是详细叙述了天柱事件的昭榜。

于是晨光亮起不到一个时辰,九州各大城池,已是民意哗然。

众多百姓修士聚在天疏阁外的青石板前,有人看完离去,又有人源源不断地赶来,只为验证传闻真假。

儒门原是抱着高高架起的捧杀策略,昨日,他们已料到九座州都的民望即将大跌。虽不情愿,却觉得儒门赌得起!假若一切按计划进行,等他们对付完了玄真派,自有大把时间来操纵愚民,扭转民望。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天疏阁主竟以一己之力在九州各大城池都起出了天疏阁,更没想到,玄真掌门死前竟在设计天柱支架,还留下了图稿!

这可不止是九座州都的民意沸腾,是九州各大城池的民意全数沸腾了起来,百姓修士们的怒火几乎要烧成实质!

仅一个早晨的功夫,儒门高修全都感到民望狂跌,一跌再跌,跌得他们惶惶不已。

最惨的还要数迟远道,他老家的乡亲百姓,竟把给迟远道建的几座几百年的老牌坊全给扒了!拆下来的石料竟然运去盖猪圈。迟远道听到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给气昏过去。

不光是民望狂跌,儒门素来眼高于顶,轻易不收人,若非惊才绝艳之辈,等闲儒生,拼命当了官也求不到敲门砖,如今儒门在各大城池都名声大损,不少原想加入儒门的、新加入儒门的儒修纷纷请辞而去,仅一个早晨,竟有数个儒门书院成了空房。

若不是儒门之主昨夜下令狠狠杖打了请辞的闻人去病,余威震慑,恐怕连儒门高修都有请辞的。也不知儒门之主是昨夜就料到了今早情形,才对闻人去病下那般狠手,杀鸡儆猴,还是真就对闻人去病厌弃到了那般地步。

儒门高修深觉不能坐以待毙,许多都焦急地跑到主殿,想请儒门之主改变策略,立刻下令做些补救,比如散播一些不利于天疏阁的谣言。儒门之主却盯着禀报上来的仿描图稿,忽然吐出一口血,只留下一句“回去待命”,就把众儒门高修赶出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