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5/6页)
他此番去蓬莱,是因为蓬莱秘境开启了,这一次,其中出了一株特别的金品灵植,有培元固魂,白骨再肉之效。
察觉到人进来了,沈长离也没抬眼,细长有力的手指捏了揩布,落于剑上。
依旧是那冷淡模样,宛如一只清颀的雪鹤。
“哥哥。”楚挽璃看了几秒了,小声叫他。
他方才抬眸,平静看向她。
楚挽璃复又挪开视线,不安道:“哥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爹爹可否与你说过。”
他不置可否:“什么事?”
“我……”她眸底含了眼泪,“我之前想着,若是为了天下苍生牺牲,我也是甘愿的,只是……哥哥,看到你,我才发现,我舍不得你。”
他袖袍一尘不染,慢慢拭着剑,冷淡淡的:“婚事不是没有取消?”
对她这番剖白,他似也没什么触动。
有了这句话,楚挽璃心中却骤然安定了下来。
对,是的,婚事没有取消,既然没有取消,沈长离断然不会对她坐视不管,看着自己妻子去祭妖,也说明了,他不相信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楚挽璃心情又好了起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一寸寸用视线打量他,视线最终落在他薄韧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上。
楚挽璃看着看着,忍不住悄悄挪近了些,伸手想去解他腰间玉佩。
“要这做什么?”
楚挽璃嘀咕:“既是要成婚,我想先要点哥哥的东西,作纪念。”
见到那一块夔龙玉佩,他微眯了眼,勾起了一点久远的回忆,唇畔含了一点慵懒冰冷的笑,由着她了。
楚挽璃顺利拿到那玉佩,欢喜无尽,握在手中,方才发现,原那玉佩一角,还有他名字,一个隶书的玉字,巧妙隐藏于花纹之中。
她欢喜收起。
室内一时悄寂。
看着男人清瘦英俊的侧脸,她思绪飘得很远。
为了他,她真是吃了好多苦,之前丹鼎之事,说是为了白茸,其实根本还不是为了他。
她含了一点怨,心想,若是能与他春风一度,之后再以身祀妖,成为他难以忘怀的朱砂痣,叫沈长离一生为她痛苦痴狂,体验到今日冷淡她的苦果,倒是也值了。话本子写的女主角不都是如此吗。
想着想着,耳边却听得他淡淡的声音:“你若是真想跟我,便收了背地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楚挽璃顿时清醒了一半,做贼心虚,双手绞起。
莫非是那日丹鼎之事被他发现了?只是,看起来沈长离也没半点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无所谓。
白茸对沈长离显然没多重要,只是偶尔兴致来了玩玩而已,她也看出来了,只是出于占有欲,她也不想让白茸再碰他,所以才出此下计。
楚挽璃心中落了一半,支吾了几声,便说好。
对沈长离而言,天塌下来,仿佛也就这般波澜不惊,情绪从不摆在脸上,她也没法推测出他指的到底是哪件事情。
聊完了这件事情,又暂时无话了。
他冷淡倚在窗边,干净的玉革白袍,背后一剪葱茏碧竹,映得人说不出的神清骨秀,英英玉立。一段说不出的冷清的风流气。
楚挽璃看得意动不止,多日未见他,她想与他多亲近些,想要更多……楚挽璃心怦怦直跳,低声暗示道:“哥哥……”
沈长离收好剑,便推门离开了:“今日忙,午后有事,在家等着。”
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他随随便便勾起她情念,却从来不管后续。去做什么,也是断然不会与她交代的。
楚挽璃有些烦,但她就是爱他这样的冷淡与若即若离,心跳如鼓。
楚挽璃想了半天,还是离开了梦往亭,又去找楚复远了。
那日,楚挽璃夜闯华阳堂后,父女两之间便再也没有沟通过,这还是楚挽璃第一次再去找楚复远。
楚复远苍老了许多,黑发中竟然夹杂了一些白发。
楚挽璃凑近,给他捶背,声音甜滋滋的:“爹爹,你想想办法吧,女儿知道错了。那日只是一时气急,急火攻心,爹爹,你最好了,不能对女儿见死不救吧。”
她还是想活下来,与沈长离成婚,之后一起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
她抱着爹爹臂膀撒娇,从小便是如此,只要这般,楚复远会把一切都给她处理好。
“我晚上回去,也再与哥哥说说。”她欢喜不已。
*
白茸被关在水牢中,开始逐渐习惯这样暗无天光的日子。
狱友比她想象中的好不少,很少欺负她,每日她练气调休,尽量试着给自己疏通经脉,偶尔与贺崖聊聊天,贺崖便是那日那个男人,被捉来也是因为犯了青岚宗的宗规,具体什么宗规他也没说,因此被关入水牢,判了十年囚禁。
今日外头又下起了雨,她左腿关节疼得厉害,因为被枷锁束着四肢,没法肆意挪动自己身体,腿弯曲着,越来越疼,也不知道之后出去了,这条左腿,还能不能恢复如常。
这一日,她就喝了一点水,正蜷缩在一角昏昏沉沉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周围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门被推开,光线刺入。
只见一角雪霁色的袍子,袍角绣着几只展翅欲飞的白鹭,缓缓步入水牢的男人,干净清俊得一尘不染。他走入这里时,这一片阴暗的囚牢,似乎都被短暂照亮。
他一眼便看到了缩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人。
“把门打开。”沈长离下颌微抬,示意道。
弟子将囚门打开,恭敬道:“道君,今日要提谁?”
如今的水牢,几乎是沈长离的一言堂,妖兽都被处理掉后,楚复远也插手不到这边来。
沈长离却并没有说要提谁,反而自己抬步,不疾不徐,跨入了这间囚室。
室内弥漫着一点腐臭味道,以及变质食物残渣味道。
白茸蜷缩在一角,靠着栏杆,正在发梦。
“阿玉……”她眼角挂着泪珠终于滑下,低低喊了一声。随后,又开始说胡话,一声声喊,“娘……”
她实在是太难受了。下意识,便叫出了最记挂的人的名字。
她的娘亲过世很多很多年了,白茸甚至已经早记不清她的脸了。沈桓玉以前每一年都会陪她去祭拜,他在她阿娘坟茔前发誓过,他以后为她夫君,会一辈子爱她对她好。她来青岚宗后,已经没有再回去过阿娘的坟茔了。
她鸦青的长发滑落在瘦到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边,遮住了大半,身上衣裳破破烂烂,早看不太出原本颜色。身下垫着一件男人的宽大外衣。
“叫她起来。”他漠然看着,吩咐一旁看守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