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7/8页)

白茸爱的那个少年沈桓玉,确实,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完完整整的消失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这里已经没了情丝,兽类原本感情便比人类淡薄。

那十年里他试过许多办法,都毫无用处,没了就是没了,他感受不到动容。

他不知道,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他也不懂,自己为何会为了白茸,难受到这种地步。

“其实,你们缘分本该早早尽了。”巫彭叹息说。

沈桓玉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甘愿放弃和她的缘分。

却没有想到,白茸竟然也如此坚持,加之他实在舍不得,推迟了两月消除她记忆的时间,却没想到,就是他出于最后一点私心留下的两月,让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给两人之间,留下了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缘分。

“你的正缘,原本应是与楚家女儿。”巫彭说。

沈长离闭目:“朕早早便知道。”

因此那时,他才会与楚挽璃成婚。

他的爱人注定会以身祭妖,死在那一年的妖祭中,陨身火海。

所以,他给了楚挽璃他妻子的身份,心甘情愿与她成了婚,因为他需要她去祭妖。

那时,他也让自己相信了,他是爱楚挽璃的。

对她温柔体贴,有求必应,甚至与她成了婚。

可是他没想到,最后葬身火海的,竟还会是白茸。

*

沈青溯是夜间过来见他的。

小孩穿戴整齐,这段时日明显也没有睡好,眼下一圈青黑。

见到沈长离之后,沈青溯踌躇着,先是给他问安,例行公事慰问父皇身体。

最后,他方才踌躇着问:“那一日那个女仙……是我阿娘吗?”

青年正半靠在软榻上,正在看一本折子。

“是。”沈青溯胸口激烈的一跳,没想到,爹爹会这般轻易地承认。

“你想你阿娘回来吗?”

沈长离很少这般温和地与他说话。

沈青溯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点了点头。

若是在阿唐面前,在赤音或者清霄面前,他会否认,压根不会承认。

可是,沈长离是他的亲生父亲,从来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

他很不擅长说出自己真实想要的东西,但是他不明白,为何沈长离每一次都能那样清楚地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

“爹爹,阿娘,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们?”沈青溯忽然说。

他虽小,但是很是早熟聪慧,宫中流言蜚语多,他也有自己耳目,并不至于对真相一无所知。

沈长离说:“等见了她,你便知道了。”

沈青溯猛然抬头看他:“爹爹,你要带我去见阿娘吗?什么时候?”

“下月,你回去准备一下。”

沈青溯和童年时代的他生得很像,和那时的沈桓玉一般,都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小公子,性子也很像。

是她怀胎十月,亲自生下的爱人的遗腹子。她和曾经的沈桓玉唯一的纽带了。

若是想博得她的同情和原谅,沈青溯是最好的突破口。

……

回了自己宫中,沈青溯还觉得自己脚下踩着云朵,有那么一点难以置信。

沈青溯认真收拾了自己行囊。

他最开始将那个陈旧的玩偶也收了进去,又觉得显得自己有点幼稚,拿了出来,想了半天又收了进去,毕竟这是他娘给他做的,不知道他娘还记不记得,他想讨她喜欢。

阿唐也好奇他阿娘,问沈青溯他能不能一起过去看看。

沈青溯警告说:“她是我阿娘,和你没有关系。你去找你自己的娘去。”

他觉得,他娘在世界上最爱的人应该是他和他爹爹。

总之和外人都无关,他们三是一家。

沈青溯对自己的小家庭很有认同感和维护感。

虽然年龄尚小,但是,对一切想破坏他们家庭的人,他都有一种天然的攻击性和排斥感。

……

又过了几日。

清霄过来见他:“华渚已经预备好了进军,之后是否还按原定计划进行?”

沈长离没抬眼:“为何不?”

清霄说:“你倒是没有我想象的那样荒唐。”

沈长离没做声。

清霄沉默了许久:“那个女人,待到时你攻上了九重霄,你要是还喜欢,可以将她放在宫中做个侧妃。”

给他寄了那样的信,以他对沈长离的了解,之后不反目成仇就是好的了。

他不知道,他还能包容这女人到何种地步。

“下月,我会亲自去一趟九重霄。”沈长离说。

清霄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意思?”

他说:“我找巫彭寻了铸血丹。”

魔身无法入九重霄,他只能用这种办法上去九重霄去找她。

“沈桓玉,你疯了是吧?”清霄勃然大怒。

他身怀魔血,压根无法进入九重霄,可这铸血丹是何物?会把他修为压制到筑基期甚至更低,而且因为铸血的缘故,身躯会剧痛,光是行动都困难,别说还是去九重霄。

两军在交战,他自废修为深入敌方腹地,是嫌命长了还是嫌命多了?

沈长离说:“我自有计较,你不用必多言。”

灼霜已经不知不觉出现在了他背后,将破口大骂的清霄拉扯出了殿内。

他安静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计划。

他要带着沈青溯去寻她。

这也是她的孩子,到了需要娘的时候。

沈青溯也不愿意接受其他女人当他娘亲。

他静静地想,当年,他一直为之不耻,看到天阙在甘木神女面前那般卑微。

如今,竟然有了几分理解。

他浅色的瞳孔很静,很冷,丝毫不像是神志不清的人。

那一张信笺藏在他袖内,男人苍白的手指,摩挲着其上还带着他自己血迹的娟秀字迹。

这些日子,他不记得,自己反复阅读了这一封信笺多少次。

她说的没错,每一句都是在说他。

只是,他不会再去另寻良配。

曾经的诺言,他会践守。

若是白茸想报复他,喜欢看他受辱,那也可以,他甚至可以找人,侮辱他给她看。

她恨他,想报复他,也可以。

她可以亲自把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都一桩桩在他身上原样报复回来。

他愿意受着。

白茸是想在他身上刺印,想让他被囚禁,抑或是还是想看他被人折辱。或者,就喜欢看他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肆意和其他女人欢好的样子?

就像她在信中辱骂他的那样。

他都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他已经又开始抑制不住的咳嗽,甚至咳到背脊微弯的地步,乌发垂落,肌肤依旧是苍白的,清俊的面容却蔓上了一丝病态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