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第7/7页)

华渚手边,摆着两张画像。

一张是熹真,一张是如今的阴山九郁。

华渚说:“他如今,便应是改名更姓,住在了外仙界。”

阴山部族并未被赶尽杀绝,阴山九郁也没死,这是沈长离早早就知道的事情。

当年,他只是斩掉了他一颗头颅,以儆效尤。

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还是这般阴魂不散,还出现了她的身边。

见他低眸在思索。

宣阳忍不住问:“陛下当年为何不彻底杀掉那阴山世子?”

当年,他对阴山下手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为何不顺手彻底杀了阴山世子。

“死了的才是最好的。”沈长离说。

若是阴山九郁真死了,她岂不是一辈子都会惦记着。

他怎么会给他制造这种机会呢。

他自然有办法,能让她对那个无能软弱的男人彻底死心。

按他原本的想法,阴山九郁应在第二年的秋天,阴山王身死的时候,就再度出现在她面前了。

到时候白茸也会对阴山九郁心死了,愿意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了。

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彻底超出了他计划,尤其是她怀上了沈青溯。

这个意外让他心软了,甚至也开始想着,奢望享受正常家庭,正常男人的美满生活。

方才导致了后头的一系列事情。

想到沈青溯,和他们团圆后,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场景,他眸光不自觉柔软了。

“他孩子多大了?”沈长离淡淡问。

“十岁左右,也在那学堂中念书。”华渚说。

仙界有他们布下的密探,她做的事情,沈长离都知道。

“真是愚蠢。”他咳嗽了一声,神情是那种惯常的冰冷的讥诮,面容却显得更加苍白,只有一双漂亮的唇嫣红着。

他想过阴山九郁会很快移情别恋,但是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这般愚蠢,竟真的弄出孩子来。

阴山九郁已经彻底出局了。

不过,按他的观念,在这一场角逐中,阴山九郁早就失去了资格,或者说,他也从没正眼把他放在眼里过。

和其他女人生了孩子。

男人眸光清明,鄙薄之情完全遮掩不住。

他至少,没有那么脏。

其实,要得到她很简单。

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变了。

他想要她的心,想要她爱他。

结束联络之后。

蛊虫的反应终于变弱了。

他闭着眼,似在温泉池中睡着了,因为用了蛊,太虚弱,这一晚,妖医禁止他再用梦引入梦。

后日他就要去上仙界见她了,所以,他听话暂时停了药。

那晚的梦里。

她柔软的唇贴在他龙角边,一边和他说话,潮湿的微弱气流和那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直冲而来。

强行压抑了太久。

她的唇没贴上来。

他已经一塌糊涂了。

*

服用三次丹药后。

他体内魔气已经遏制住了。

翌日,得知沈长离要带沈青溯上九重霄后。

清霄觉得他终于彻底疯了,自己也要疯了:“你要独自去九重霄,甚至还要带溯溯,你怎么敢的?”

沈长离压根没回答。

清霄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太强势了,沈长离要做的事情,绝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改变半分。

沈青溯和他都用化颜丹变化了模样。

沈青溯倒是不怕,反而显得很是快活,他很有一套对付清霄的手腕,很快把他哄的团团转,清霄又气又担心又难过,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扭头直接走了。

两人轻车简行,什么护卫都没带,去往蓬莱,不周山,取道天堑。

沈青溯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一路显然很是兴奋。

终于抵达天堑时,他显然已经极为疲惫了,但是就是撑着不愿意睡着。

看到天堑通道上还残留着当年灼霜的留下剑气,他从云车车厢外往外看,兴奋到双眼发亮,更不愿睡了。

沈长离没做声,只是伸手,在儿子肩上按了按,过了会儿,他便昏昏睡着了。

男人抱起儿子,方才重新走入了那一道如云似雾的云梯中。

他左手拿着剑,右手抱着儿子,凌厉的剑气破开了过道上的魑魅魍魉。

他的一身剑术依旧还在。

带着没有修为,且是半妖之身的沈青溯,他只能走天堑。

天堑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沈青溯年幼,又与他有血缘关系,因此,姑且没被算作是另一人。

魑魅之后,便是黄泉冥鬼。

云梯越往上,越陡峭,赤色的彼岸花连绵开放在峭壁上。

他护住孩子,单手持剑,左手被捻碎过的指骨,因为长时间握剑,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他用绷带绑住了自己左手,没做声,只是继续往前开路。

过了约莫十二时辰,又十二时辰。

天堑终于到了尽头。

看到了一点狭长幽微的亮光。

门口今日当值的是两个底层仙兵。

因着最近和妖界打仗,调走了许多仙兵,自然没人管这一次只能走一人的天堑。

“你是剑修?”其中一个瞧着浓雾中走出了一个人影,揉了揉眼,瞧见他模样,方才醒来。

这浓雾中走出的年轻男人一身青衣,乌发及肩,瞧着斯斯文文的,身形竹子一样颀长,他左手持着一柄乌沉的破剑,竟似没有开刃,上头却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不知到底是谁的血。

不知多少小鬼死在了他剑下。

“嗯。”男人寡言,只应了一声。

“这?”那仙兵方才看清,男人右手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孩子睡着很沉,额心点着一点朱砂,五官轮廓和他竟然很相似。

“这是你……”那·仙兵结结巴巴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带孩子飞升上来的。

男人正在用无尘河水濯剑,一道淅淅沥沥的血水从他左手流淌了下来。

“是我儿子。”他重新抱起了孩子,目光柔和了下来。

“我们来寻他阿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