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000 穷途末路
圣诞节之前, 方霓抽空去看了一趟蔺静秋。
她在新公司做得很好,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怎么搭理她,倒也没把她扫地出门, 虽摆着冷脸,离开前还捎了一点蔬菜给她,说是她外婆种的,她一个人吃不完。
方霓眼含热泪, 张开双臂笨拙地抱住了她。
“行了, 别肉麻了, 真受不了你。”蔺静秋把她推开。
又亲自送她到了地铁站,一直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回到玉渊潭, 她用指纹解锁屋门,去厨房洗了一盘草莓。
谈稷还在公司处理紧急事务, 礼拜天也没有休息。
她捧着草莓坐在沙发里, 无聊时打开电视机。
没什么好看的, 翻来翻去后来转到了新闻频道,手里刚刚拿起的草莓顿住,又放了下来。
新闻报道的是今早7点的一则新闻, 地点在耳熟能详的三环闹市区,知名女星因不知名原因跳楼自杀,调查后背后牵扯出巨大的灰色利益关系网, 某些大人物也被牵扯其中……报道不算清晰, 陈姓女星脸部也打了码。
她觉得心惊肉跳, 中途换了台, 等心神不宁想要换回来时,那档节目不知为何撤掉了,变成了暂时没有节目播报的条纹图案。
显示当前频道此刻属于停播状态。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方霓回头,发现玻璃上一片蜿蜒狼藉的雨痕。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雨。
室内暖气充足,因晦暗的天色仍给人一种阴湿冰冷的错觉。
好似有什么无形中侵入皮肤组织,顺着血液在四肢百骸逆流,让人遍体生寒。
她想起了那日宗智明跟她说过的话,关于她母亲的死因。
真相到底如何,犹未可知,也许如埋入地底的尘埃,永远也不见天日。
也许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也许她挡了别人的路,也许是被人当做弃子抛出去牺牲掉了……她不敢往下细想。
在巨大的齿轮碰撞碾压下,她、周念都是微不足道的。
那天快到晚上7点了,谈稷还没回来。
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打电话给他。
那边“嘟嘟嘟”的忙音没有回应,她又急急忙忙打给他的秘书陈泰。
结果一样杳无音讯。
方霓从未感觉自己有这么惶恐过,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真的一点也忙不到他,只能成为负累。
在他遇到事情、需要人搭一把手时,自己连打听消息都做不到。
方霓冒着雨打车去了他公司。
因为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她只得回去。
这样焦虑了三天,她终于接到了陈秘书的电话。
电话里语焉不详的,只说谈稷无大碍,等这边的事儿处理完了就会给她回电。
“他在哪?”方霓扑在座机旁,心急如焚,只觉得心力交瘁,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陈泰停顿了一下,似是回头请示。
过一会儿他才开口,让她这日下午三点到公司来。
方霓连忙打了车,2点不到就赶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毫厘都是煎熬。
她时不时看一下表,结果发现时间只比刚才转过去几秒。
她心灰意冷、六神无主地在台阶上走来走去时,皮鞋落地的声音从大堂拐角传来。
方霓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被几个高管模样簇拥着的谈稷,身边还跟着个律师模样的人。
三天没见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谈稷清瘦了一些,下颌有一圈淡青色的胡渣,气度仍风雅自持,不见落魄。
方霓忍着没有哭着跑过去抱住他,等他打发完身边几人,她才冲上去扑入他怀里。
因为情绪太激动,她甚至说不出什么话,只能抽抽噎噎的。
公司门口不方便说话,谈稷捞着她去了车里,吩咐司机回玉渊潭。
司机应一声,车辆启动。
四周的景物不断往后撤退,方霓颤动惊惧的心却安稳了不
少。
她仍攥着谈稷的手,生怕自己松了他就放手了。
“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谈稷刮一下她鼻子,失笑:“我能出什么事儿?”
方霓望着他,低头趴在了他膝盖上。
谈稷一下一下轻抚她的脑袋,目光冷沉地凝视窗外混沌的夜景。
这一场风波似乎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方霓很快就发现,是自己一厢情愿。
三天后,当从钟眉嘴里得知宗秉贤和周念的事扯上关系时,她脑海里一些杂乱的、没有办法串连起来的线索,似乎都串连了起来。
在这场无声的硝烟里,原本摘得桂冠的宗家猝不及防被惹上了一身腥。作为宗家的顶梁柱,宗秉贤的地位何其重要?
如树倒猢狲散,原本和宗家有往来的几家都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被牵扯进去,一些重要部门也趁机洗牌……不过短短半月,方霓已经窥到了大厦将倾的景象。
唯有宗智明,前些日子申请外放的调令早就下来,不日就要调去南京,一早就将自己撇得干净。
他非宗家嫡系不过一个养子,无人在意他的去留。
且此番他也是脱了一层皮,几乎将旧班底抛了个干净,前路犹未可知。
年前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方霓早上起来,视野里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街道上交通严重堵塞,泥泞难行,门口有一些人自发在铲雪。
快递到了,她将拆过的包装盒扔到了门口,五颜六色的雪夹子凌乱地摆放在台阶上,都是爱心型的。
下单时心心念念,期盼赶上下雪日派上用场,真到了这种时候,又索然无味了。
她拢着大衣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不时搓一下冰凉的小手,眼神放空。
“怎么一个人坐在外面?也不怕着凉?”谈稷从后面将她抱起来。
这动作来得猝不及防,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要挣扎,却被他收得更紧,钢铁般的胳膊牢牢禁锢着她。
她小小的身子被他抱在怀里,轻轻一提就落地到了最上面的台阶。
他身上穿的还是薄款的毛衣,从室内出来,身上携着烈酒蒸腾般的热气,精壮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方霓感觉压迫很强,呼吸微滞,像一瓶沸腾的液体被堵住了出口。
她迟疑回头,情不自禁抬手抚摸他刚毅冷淡的眉眼,眼神里带着质疑、不解、探究。
不过她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