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司泓掣从牢房离开,亚俟勒还看了一眼伏地颤抖的卢卡斯。

他在是否挑断这个人的手脚筋之间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了不干预司泓掣的决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背手跟上司泓掣:“司区长还要留在这里吗?我记得联邦议会给您安排了个调查塞拉尔死因的任务,趁着索链缆车还没炸,您还是尽快离开吧。”

司泓掣停住脚步,没有转身,只是冷冷问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

亚俟勒一顿,随即沉笑:“我只是觉得本怖大人亲自坐镇,设计的天罗地网必然万无一失,我怕您留下来伤心。”

这次只要Oliver敢来,必定会死在圈套里。

本怖跟随元老多年,显然比司泓掣更为亲近,元老特意派他来负责AGW特危死刑监狱的布控,就说明无论司泓掣的意愿如何,Oliver都得死。

司泓掣留下来,也没办法再将爱人私藏,只能帮忙收尸。

“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些。”司泓掣语气冷淡,始终没有看向亚俟勒。

亚俟勒用那只仅剩的左眼环视整座监狱,突然换了个话题:“您知道我为什么主动申请来这座苦寒偏僻的监狱吗?”

“不感兴趣。”

亚俟勒哂笑,似乎并不意外司泓掣的回答,但仍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我生性暴虐,残忍,很小的时候,就有杀死我父母的冲动,我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如果我不在这儿,就是在牢门里面。”

“你不必向我倾诉你的心路历程。”司泓掣不客气地打断。

亚俟勒摸出一只烟,打算点着,但临时想起了监狱的烟雾警报系统,又遗憾地放了回去。

他突然反问道:“仇恨真的能将你变成我这样吗,司区长?”

司泓掣听了这句话,收回余光,根本懒得回应,直接抬腿就走。

亚俟勒一挥手,吩咐手下经验丰富的狱警:“赶紧给司区长带路!”

那个精神病搞出的视觉误差,不是常年在这里的人,根本走不明白。

他没有选择跟上去,他望着司泓掣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乐道:“无论你是不是这样的人,都已经面目全非,回不了头了。”

司泓掣回到监狱最底层的临时住所,关死了门。

在这方没有监控的区域,他突然抓起桌面的保温杯,用力砸向斑驳冷硬的墙壁。

砰!

保温杯内胆碎裂,变成一团扭曲的废铁滚了下来,墙壁上留下发白的坑痕。

司泓掣的小臂仍在剧烈抖动,显然刚刚的动作不足以宣泄他的愤怒。

他脑海里反复闪回那只抓向卢卡斯的手,那个带着垂涎和贪欲的犯人。

卢卡斯出身黑灯会,内心阴郁,出手狠辣,龌龊和鲜血不足以激起他任何波澜,他能够在这里如鱼得水的生存下去。

可Oliver不行,Oliver阳光天真,善良温柔,乌里尔自己看遍了这个世界的阴暗和丑陋,却选择蒙上Oliver的眼睛,让他与人性之恶隔绝。

司泓掣的胸膛剧烈起伏,氧气却越发稀薄。

十八年前Oliver遭受的一切,正一刀刀凌迟着他,让他清醒的,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里。

“司区长,本怖大人请您过去一趟。”门外有声音礼貌的喊道。

司泓掣阖上眼,努力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待到神情完全恢复正常,才沉声回:“知道了。”

他和亚俟勒在监狱里的一举一动,本怖一定会关注,这个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除了一直跟随三位元老外,司泓掣几乎对他一无所知。

他走出房间,发现本怖已经准备好了咖啡等他。

司泓掣坐下来,没有碰那杯咖啡。

本怖瞥了他一眼,自顾自搅合着咖啡里的方糖:“元老希望你听从联邦议会的意思,前往塔斯曼调查塞拉尔的死因。”

司泓掣面无表情:“五日后我就走。”

本怖却勾起了唇,饮了一口咖啡:“我倒不希望你走,你在这里我反而更放心,元老选择相信你是因为元老已经超脱了凡俗的情感,他不认为你会因为心中的执念而失去理智,但我认为你会。”

执念自然指的是Oliver,本怖从未真正信任过司泓掣,因为司泓掣不是神明的信徒。

司泓掣的眼里心里从未有过神明,他是只相信自己的偏执人格,这样的人容易利用,却不会被完全利用。

司泓掣缓缓抬起眼,漠然盯着他:“随你怎么想。”

本怖:“我总觉得,卢卡斯身上还有东西可以挖掘,你却没有做到,元老也对你的报告十分不满。”

司泓掣冷道:“或许是元老忘了,我的异能也是有限制的。”

他的三阶能力【令行服从】,虽然可以对任何人下命令,但命令如何执行完全取决于被命令人。

比如他可以禁止Oliver自杀,却没办法阻止Oliver吐掉食物,重度抑郁,只要Oliver没有主观上结束自己的生命,就会被判令为服从。

再比如,他用能力拷问卢卡斯,如果他命令卢卡斯说出黑灯会成员的真实姓名,那卢卡斯只需先说出一个正确的,就会被判令服从,接下来胡说八道也没关系。

所以他当时的命令是,说出全部成员的真实名字。

询问式命令很麻烦,这对他的要求非常高,且需要他对犯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否则微毫的措辞改变都会造成审讯结果失真。

再比如,如果一个人的认知原本就是错误的,那么服从出的结果也是毫无意义的。

当一个人自己坚信鹿就是马,那么司泓掣让他说出眼前的动物,也只会得到马的答案。

所以,他将Oliver从AGW特危死刑监狱带回来后,并没有用能力审问Oliver。

因为他认为Oliver心性单纯,耳根子软,乌里尔可以轻而易举的蒙蔽Oliver,Oliver所坚信的,并不是事实。

他自负地相信着自己看到的证据,相信元老和权威给他的答案,没有信任自己的爱人。

而当他自己也成了权威,接受众人的仰望和崇拜,才知道这原本神圣而崇高的东西,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戳破的纸。

本怖沉默良久,眯起眼:“你是在冒犯元老吗?”

司泓掣反唇相讥:“或许是你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才用态度给我扣帽子。”

本怖一时语塞。

他有些恼羞成怒的将咖啡饮尽,重重掷在桌上:“我将设计的圈套做出了一些调整,会派我的人来执行,司区长到时看到了,不要觉得意外,请回吧。”

司泓掣的瞳孔迅速缩了起来,当他发现本怖正在观察他的反应时,便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深夜,弗比斯湾国际机场依旧人声鼎沸,灯火通明,准备起飞的极地航班还有十余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