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是陆杨(第2/4页)

天已经黑了,两人打着灯笼,在村中小路上慢步。

不慢不行,村里的路泥泞,化雪以后,各处都是泥坑、水洼,隔三差五就有人摔着。摔得一身泥水,叫骂连天。

谢岩很享受现在的安静,他还有读书人的浪漫,脚下的路不好走,可天上有明月,有星星,身边有夫郎,周边是各式各样的泥砖房屋,村民们不出来闹的时候,各处都很平和。苦日子过惯了,大家伙都会苦中作乐,时不时的有笑脸。

他读过些隐居山林的诗词,想来就是这种模样了。

他跟陆杨念了些诗词听,这些诗词陆杨大多没有听过。

陆杨识得一些字。陈老爹送儿子去启蒙了,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启蒙过后就相继退学。可陆杨羡慕他们,因为上学有好吃的、好喝的,能买新衣、穿新鞋,不用干活,回来摇头晃脑随便讲两句,陈老爹都高兴得不行,话连话的夸。

他小时候认字,是从幌子开始。有阵子也特别爱去酒楼饭店,这两处牌子多,方便客人点菜。就这样日积月累的,他也识得很多字了。

那时候罗家兄弟也上学,陆杨追着他们拍马屁,跟着学了几个字。可惜,罗家兄弟也不爱读书,年少时玩心重,自己都没学好,更别提教陆杨。

陆杨越长大,活越多,人越忙,认得的字短暂没有用处,他算账的本事还是因挨打挨骂挨饿的压力,硬记硬算练出来的。

后来巷子里搬来了一户人家,是做雕版的手艺人,这家老汉识字多,常年跟书打交道,陆杨又心痒痒,老摸过去跟人聊天,当然,也会帮着干点活,一来二去的,他又学了一些字,也懂了一些道理。

诗词他是不懂的,没空学。

他也不会写字,没空练。

他还去书斋翻过书,那些他会认的字,放到书里面,他也不会认了。余下几个忘不掉的,是他偷摸学雕版手艺的时候,日夜琢磨,铭刻于心的字。

平常时候,他只会看看幌子,讲讲话。

和谢岩比起来,他还是睁眼瞎。

他跟谢岩说:“我爱听这个,你回头给我写下来,我要天天看。”

谢岩一高兴,又跟他念了两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这句直白好懂,陆杨听了就笑。

夜色之下,他脸蛋发红。竟然感到羞涩。

陆杨心想,难怪听书的时候,那么多小哥儿小姐儿都被书生迷了心,瞧瞧,听听,他家这么嘴笨的状元郎都会讲情诗!

两人再说几句话,就到了傻柱家。

陆杨坏,他连院门都没进,在门外就喊人:“傻柱!在家吗!”

他的声音会催命,一声响起,二声没落地,傻柱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大门打开,露出堂屋的大方桌,傻柱一家都在吃饭,人很多,全都齐刷刷朝外头看来。

傻柱娘更是坐不住,紧跟着傻柱身后出来了。

傻柱连着出白工,驴车都给人白用,傻柱娘心里已有怨气了,还每天都听傻柱转述县里情况,说陆杨怎么怎么厉害,她心里跟悬着一把刀一样。

什么债不债,钱不钱的,她已经不指望了,也不想提了,就想问问陆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儿子。

可到了陆杨跟前,她只是赔笑,多的话不敢说。

陆杨当没看见,直说:“傻柱这几天起早贪黑的,我还白用你们家骡子,这事我都记着,这不,今天回来早,我抽空过来给他工钱。当着你们家人的面,也别说我短了少了。”

一百文钱,怎么看都是少了。

因傻柱娘俩没想到他是来送钱的,心情起落之下,惊喜有余,都客客气气的。

“他还有工钱啊?真是谢谢你了,我家这傻儿子,也是吃上县里饭了!”

出工十几天,挣个一百文钱,吃县里饭,要饿死。

陆杨笑眯眯说:“店铺刚开张,各处开支大,先就这么着,以后挣钱了,我还记着他!”

傻柱只想求他放过,挣到钱,就去请个正经的帮工,最好自家买只驴子买辆车,不要折磨他了。

他给他娘使眼色,傻柱娘不用看就懂了。

现在冬季,还有空跟陆杨这样耗着,等开春,傻柱这么一个壮劳力,肯定不能拉去给人白使,地里庄稼还要侍弄呢!

傻柱娘说:“他笨手笨脚的,嘴巴也不伶俐,你现在没人手,他给你帮帮忙算了,铺子开好了,顺畅了,还是请个好人来,你家林哥哥不是也去帮忙了吗?他就比我家傻柱好!”

他们知道怕,陆杨的计划就完成了大半。

陆杨再点了一句:“这怎么行?我还欠你们家银子呢。”

傻柱娘差点就说不欠银子了,话到嘴边,她忍住了。

这些糊涂烂账,不说明白,谁也扯不清。

陆杨定定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跟谢岩还赶着回家吃饭,就不留了。”

傻柱娘也不留他们。

陆杨在他们家门前站一会儿,左右邻里有人探头探脑的张望。

等夫夫俩往回走,这些张望的人又一个个缩回自家院子里。

陆杨牵着谢岩,谢岩提着灯笼。

他们没法四处看,互相瞅一眼都要挑时机,这段路地势低,要多看看脚底。

眼睛没空,嘴巴闲着。

陆杨说:“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他们?跟你偷看我的时候一样。”

谢岩:“……”

他看夫郎的时候,是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他要问,陆杨就笑:“我都说你是偷看了,那肯定是偷偷摸摸的啊,半边身子都在门框里边了,还在那儿藏,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勾引我?”

谢岩是想看他,也想吸引他的注意力,吸引从某方面来说就是勾引。他想了想,点头说:“是有意勾引。”

陆杨哈哈哈笑得好大声。

他笑得猛烈,谢岩看得怕,想分出手给他捂着肚子,陆杨抓着他手不让他捂。

“我有经验,我不怕!”

小两口还在拌嘴,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叫骂声。

“大家伙快来看啊,傻柱娘拿了谢家的银子!人家才挣了几天的辛苦钱,她全拿走了!都来看看啊,谁也别冤枉了她!”

这声音陆杨听得出来,是孙二喜的。

这泼皮,提前把好戏演上了。

陆杨眼睛一亮,家也不回了,跟着满村看戏的村民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傻柱家赶。

谢岩被他牵着,好几次差点踩到泥坑,陆杨急得,恨不能背着他跑。

夫夫俩没占到好地方,胜在夜黑寂静,村落空旷,声音大一点,能传出好远。他们听得清。

傻柱娘跟孙二喜辩上了,家里人都出来嚷嚷着:“你瞎说什么!撕烂你的嘴!那是傻柱的工钱!你知道什么你就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