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搬家(第3/4页)

时间磨去了很多痕迹,他往前回想,不大记得当时的情形了。就觉着好感慨,感慨些什么,他不知道。

从陈酒家告辞,他提着灯笼走在小路上。

石子路被修过了,是大强挑土填过,说是方便姚夫郎出门玩。陆柳走在上头,也得了方便。

他还记得,上回跟黎峰从这条路上走的时候,也是夜里,脚底硌得发酸。他想黎峰了,走在路上,踩到一块凸出的石子,硌到脚底,都感到惊喜。

到家洗漱休息,两个孩子都哄睡了。陆柳拿着小书看。

他的三本启蒙书都翻烂了,早已烂熟于心。

他没检验自己会不会背,每天给宝宝们读一会儿,都是拿着书。晚上,他会看会儿书再睡觉。

他记得他跟黎峰在炕上学习的样子,那时候真的好困好难熬,靠着骗小孩的动力,才坚持了下来。没想到现在习惯成自然。

陆柳翻看数页,到桌边研墨写信。

他的信逐渐变得有条理,不会东一下西一下的胡乱写。

有条理的信,不如杂思有趣。

陆柳写完一封信,看看内容,觉着无趣,他会再写一遍。

他就是不适合写文章,适合写一些碎碎念的家常。

他跟黎峰说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黎峰的生辰是三月二十七,他不在家,陆柳也提前买了礼物,没法再弄别的。

他那天想做个长寿面,或者蒸个寿包吃,犹豫很久,一天都没精神,总惦记着。黎峰还活着,只是离家远而已,他自己弄出来,怀念个不在家的人,显得好不吉利。

这样熬到了晚上,陆柳实在熬不住了,就去灶屋煮面条吃。有肉有蛋,还是用鱼汤熬煮的,是黎峰喜欢的口味。

黎峰不在家,他不用把长寿面放着干等。他帮黎峰吃了,算他沾喜气,陪黎峰过生辰了。

除了这件事以外,陆柳就写了他今天怎么过生辰,写了“就吃这个”,把他能写的笑声拟声词都写上,表达他的笑意。

再说今天跟娘聊了什么,他为此发了什么愁。

陆柳在信上写道:“真是自寻烦恼,他俩连话都不会说呢。我想到这个,又笑了一阵,觉着不如想想你。”

墙壁上挂着他俩的画像,姿态亲密。

小卷轴上有他俩的小像,是黎峰嫌弃的没有什么可画的东西。

陆柳一天要看好多遍,他跟黎峰说他习惯了,不会哭了。但他没说,他的想念是不会少的。

这些话,他能写在信上了。

过不久,他们就能常在一处,黎峰不会这样频繁的两地奔波,他写出来没关系。

黎峰常离家,他们成亲以后,黎峰出去的日子,比在家里多。可家里处处都是黎峰的影子。

陆柳去喂狗,就记得他刚嫁来时,黎峰带他去给二黄吃认爹饭的事。也记得二黄的亲事,还记得黎峰想抱养狗闺女的原因。如今狗闺女都长大了,它爹却没怎么跟它玩过。

他去上茅房,还记得刚黎峰讨价还价的事,纠结一天能上几次茅房。

到灶屋做饭,会想到他念着黎峰的点点滴滴。那时候做饭都是开心的,他还为家里断粮发过愁。

去菜园里,还会想到初生的嫩芽。他在菜苗冒头的日子里,等到黎峰下山。那天,他知道了他怀孕的事。

走到院子里,踩着平坦的石子路,就记起黎峰铺路的样子。

杂物间里好像还有鸡苗和兔崽在似的,那个被草席竹席围着的浴桶也有故事。

回到小铺子里,他记得他们那时的欣喜激动和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陆柳的生活里却满是黎峰。

这些东西写下来,化作陆柳对这个家的不舍得。这里有他们美好的回忆。

搬家会迎来新生活的,陆柳很期待。他同样不想忘记来路。

还没离家,他就开始想念故乡了。

四月初十,黎峰他们回家,在县里转转,拿了护心镜和狼毫毛笔。

这次黎峰没留几天,要紧着跑勤快点,把小马带到府城去。再拿些薄袄走带上。

到陆家屯,他把岳父们的冬衣和厚被褥也捎带上了。

陆二保和王丰年都很恍惚,明知要走,真到要走的时候,他们却反应不过来。看黎峰收拾东西,他们问了很多府城的事,大多是城内开支。

住哪里,贵不贵?吃什么,贵不贵?现在都好了没有?他们不急,可以来年再去。

黎峰手上没停,只让他们再等等。

“你们可以跟亲戚们知会一声,舍不得谁,就去谁家里多坐坐。”

二老就跟大伯家亲热,要说不舍,只能去大伯家坐坐。

黎峰四月里跑了两趟,赶上端午回家,摆酒宴客,跟亲戚和兄弟们吃个酒。

他以后还会常回家,娘跟陆柳就不大方便,一年回不了两次。

这顿酒吃着,其实是陈桂枝和陆柳告别朋友。

陆柳早想好了,小铺子要留给姚夫郎。他抽空跟娘提过,娘没有意见。说小铺子是他们自己开起来的,他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陆柳一直拖着,等真要走了,才告诉姚夫郎,骗了姚夫郎很多眼泪,哭得稀里哗啦的。

陆柳哄哄他,说:“小铺子给你,你以后要帮我看家的。”

看家算什么?这么近,平常就能看见。空出手,里外洒扫一下,又不用天天干。

姚夫郎说他人好,“我有些一起长大的朋友,出嫁以后都变得不像从前,嫁到寨子外面的,见面都不亲热了。我还想着,你说的都是哄我的话,能去府城,以后好日子过着,新朋友交着,哪还记得我?没想到你真惦记着我。”

陆柳不会忘记他的,会一直记得他,想着他。

今天的席面,王猛来了,陈酒没来。

王猛带了只母羊过来,可以给孩子喂奶。

姚夫郎往外看看,嘀咕道:“陈夫郎怎么没来吃酒?我看他跟你处得还不错。”

陆柳说:“他是别扭性子,母羊还是他让王猛找的。”

姚夫郎听着点头,说:“处久了,觉着他这人还行,直来直去的,说话是不中听,但我也能骂他,互相之间送个什么,也不用计较贵的便宜的,他是不会受人人情的,回礼都要重一些。除了你,我就跟他相处的时候不用动脑子。”

陆柳酸溜溜的,“你之前还说跟我相处舒坦。”

姚夫郎笑了,让他收收撒娇的本事。

“拿去哄你家大峰吧,用在我这儿顶什么用?要说舒坦,那肯定是跟你相处舒坦,你嘴巴甜,他嘴巴坏,只是说相处的时候都很简单。”

陆柳不听后面的,说:“我哄他做什么?我跟你待一屋,肯定是哄你啊。把你哄高兴了,我就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