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休书(第2/4页)
对黎峰而言,夫夫的缘分是修来的。互相都让一步,什么事都好办了。
在他不知道换亲之事的时候,他看见陆柳的态度软和,一天天笑眯眯的,给他把家里料理好,知道陆柳想跟他过日子,所以骗婚的事,他愿意认下。
两人遇上事,你帮我,我帮你,走得快的等一等,走得慢的学一学、赶一赶,互相扶持,没什么不能过的。
陆柳是外村嫁来的,不懂山上的事,也不懂打猎的事,黎峰就常跟他说。一件件说着,一样样讲着,陆柳后来融入到寨子里,说着这些事,都不觉陌生。
他不懂书生的弯弯绕绕,但他跟陆柳都是从大字不识,到现在认得数百个字。以前夫夫俩就说过日子,现在还会聊点学问。
要说他俩不是书生,那就看谢岩和陆杨。陆杨懂得多,但绝不算是肚里有墨水的人,他俩也是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互相尊重喜好,慢慢引导。不说学多深、学多好,至少能有话聊。
但很多人都没有耐心去教人,也没耐心等待。长久以往,心远了,互相生厌。
黎峰说:“我瞧不上姓刘的,再不喜欢,也是家里人,是房里人,怎么能那样磋磨?对个牲口都没这样冷淡。话也不说,问就发脾气,谁拦着他写休书了?又想要夫郎照料,又看不起人。他读几本书,就了不起了,圣贤教他这样做人?他一天教他夫郎一个字,几年下来,他夫郎都能读《千字文》了,不算白丁。什么都不想付出,就想得一个样样如意的好夫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陆柳也这样想。
夫夫俩往外走一条街,看见小贩收摊,他们就往回走。
小麦想要彩色纸风车,给他买了一个。壮壮见状,也伸手想要。
黎峰说他没主见。
“什么都跟你哥哥抢,没出息。”
壮壮哇哇哭。
陆柳心疼,掏钱给他也买了一个。
他小手一伸,把风车扔到了地上,去抢小麦的风车。
陆柳:“……”
败家小子,那个风车花了他八文钱!
夫夫俩没空说闲话了,捡起风车,抱着孩子,先回家去。
到了家,黎峰望着壮壮叽叽喳喳的教育他,陆柳听着每一句都有道理,陈桂枝路过他们房门口,敲门进来,让黎峰省省口水。
“这点小的娃,你说什么他都不知道,你跟教二黄一样的教他就行了,说这些没用的。”
黎峰和陆柳都看向她。
陈桂枝说黎峰:“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黎峰:“……”
陆柳呆滞过后,忍不住笑,笑出一串哈哈哈。
两个崽崽听见笑,也哈哈笑。
剩下一个浪费了半天口水的黎峰持续无语。
晚上把孩子哄睡着,陆柳把他们抱到炕里面躺着,夫夫俩洗漱上炕,话题延续回去。
陆柳说:“我看见刘有理这样对待夫郎,心里总是后怕。要是哥夫是个坏心眼的恶人,我哥哥的日子该多难啊?里外不是人。”
他们换亲的时候,都说好了,以后是好是坏,都是自找的。
现在日子确实好过,他们没有做错选择。但贺夫郎的存在,总是警醒着陆柳。
难怪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越成长,越是胆小。
黎峰听着笑,“小柳,你胆小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过那种日子怎么办。”
陆柳听着懵了下,想了几遍,才绕过弯儿。
对啊,他怎么没去想,万一是他嫁了刘有理这种人该有多苦啊?
可是他心里一点庆幸都没有,只感到后怕。
黎峰抱抱他,“存善心,得善果。贺夫郎这不是遇见你了吗?明天再看吧。”
想到明天,陆柳又一次叹气。
他不知道他能怎样帮助贺夫郎。
次日,一切如常。
黎峰一早就去了码头,陆柳和顺哥儿去摆摊,他俩回家路上顺道去小食铺看看。
里头刷过墙。本来也能照着码头铺面的装点来,挂几张席子遮挡了事,陆柳想着做书生生意,还是讲究点,重刷墙面,里头显得亮堂。不掉墙灰,各处干净。
现在就等着木匠送来定做的桌子,他们再抽空去采买锅炉碗碟就好了。
到家后,一家人在巷子里玩会儿。
两个小宝会爬了,天天要爬着追二黄玩。
席子不够长,陈桂枝给他俩做了小手套和小护膝,再用粗布做了个连体衣裳,耐脏耐磨的,让他俩爬着玩。
贺夫郎坐门槛上等着,目光时不时往这里瞧,往日他都会过来玩,今天更像是等着时辰。
时近黄昏,陆柳回屋收拾晚饭。今天的晚饭比昨天早一些,黎峰回家时,饭菜都上桌了。他吃过饭,出门来瞧,贺夫郎在门口等着。
他脸还是苍白的,眼底一片青黑,嘴唇都干裂了。昨晚一宿没睡,白天熬着,米水没沾。
陆柳跟他们一起,速速去府学,找门房问问话。
陆杨常来送吃送喝,也常来接送谢岩,跟门童混了个脸熟。陆柳顶着这张脸过来,门童对他有好感,问什么说什么。
问起刘有理,门童说:“他七月下旬就没来府学了,和几个秀才相公约着,轮流去码头找船只捎带,要去省城赶考。昨天没回家,可能是去省城了吧。”
门童很惊奇:“赶考都不跟家里说吗?”
贺夫郎还维护刘有理的面子,含糊说:“我、我不懂考试的事,他说了,我没听明白……”
得了消息,贺夫郎一路脚步沉沉。到了家门口,扯扯嘴角,跟陆柳和黎峰道谢,等进了家门,才传出痛哭声。
陆柳让黎峰先回去,“我再跟他说说话。”
黎峰没走远,到家里把狗子放出来遛遛,有事就招呼一声。
陆柳在门外等了会儿,等哭声渐弱,才抬手敲门。
他的举动把贺夫郎惊到,小声的哽咽突地止住,陆柳喊他,贺夫郎应声,“你、你没回家?”
陆柳给他留了面子,说:“我回去了,又过来了,想着你一个人在家害怕,过来陪陪你。”
贺夫郎过了会儿,才把大门打开。
当邻居几个月,陆柳第一次进他家里。
这是一间群租房,他们租的是较小的一间。
人都搬走了,只剩他们一家。
贺夫郎带陆柳到房里坐,房里就一个小土炕,各处堆满了杂物,东西多,却不乱,各处干净着。
桌下有些坛坛罐罐,这是贺夫郎做咸鸭蛋的东西。
盆和搓衣板放在了外头。家里没别的住户了,不怕人拿走。
原来还要满一些,现在刘有理的东西没了。除了柜子里,外头的也收走了。
炕头一口锅,里头有两个馒头,馒头灰扑扑的,依稀可以看见麦麸和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