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同榻,死同穴(第3/4页)
“子胥可在里面?”
女人朦胧的呼唤声将将落下,孟婵音便感觉抱着自己的娄子胥双手一僵。
他双手下意识将她放开,眼神微慌张的往两侧寻去,似在看有没有地方可以躲藏。
如此反常的行为,孟婵音脸上神情一顿,看向他的眼神染上几分莫名的情绪:“子胥哥哥外面的是谁?”
闻见孟婵音的声音,娄子胥才缓缓回神,定睛一看立在面前的美人,原该是柔情的面容,此时变清冷似玄月。
门口又被轻轻地扣响了,如同夺命的煞神。
娄子胥对孟婵音忽而的态度心中生出不安,伸手欲去拉她,“婵儿妹妹,你且听我解释……”
孟婵音越过他伸来的手,轻轻地垂下眼睑,看不出喜乐:“先将门打开,请外面的姑娘进来吧。”
娄子胥脸上的煞白,不想与她之间有误会,可又不想去开那扇门,更不想让孟婵音看见那女子后对他失望。
可事已至此,他看着眼前的孟婵音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只得哑声颔首,转身往门口而去,拾几步又回头看她一眼。
一张屏风隔住了美人的身影,她在里面变得模糊不清。
娄子胥沉着脸将门打开。
秦娘见果真是他,美眸中染上欣喜,身子往前一步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子胥当真是你,那日一别,你已经许久未曾来寻过我……”
娄子胥被抱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面色铁青地拉开她,下意识转头去看里面:“松开!”
雅室内阒寂,女子端坐的身影如同屏风上绝美的仕女图。
秦娘被拉开,红唇微张欲与他说话,又因他的话闭上了唇。
“我与你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帮过你一次,何必缠上我。”娄子胥语气冰凉地质问,看她的眼神满是后悔。
是后悔与她相识,还是后悔帮她?
想起往日两人之间曾诗情画意,互为知己,再看眼前一脸铁青的男人,秦娘顿了顿,尔后目光往里探去。
隔着一扇屏风,她看不清里面的人,也来不及细看便被男人用身形挡住,好似她多看一眼都是对里面那位女子的玷污。
娄子胥眉头蹙起,不喜她去看孟婵音,担忧被她认出来在外去胡乱捏造,污了孟婵音的清白。
他急急地催促:“你快速速与她解释,我和你之间清清白白,毫无任何关系。”
秦娘本是在四楼得了昔日情郎也在此的消息,想到自从那日一别,未曾再与他相见,打算试探他如今对自己是如何打算。
娄子胥这般直白的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懂得。
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失意消遣之物,哪里比得上他放在心尖尖的女子。
秦娘看向里面甚至连看一眼,他都觉得玷污的那女郎,同时又产生对那女郎的怜悯。
爱这般的男人,她日后的下场恐怕不比自己好。
秦娘看娄子胥的眼神带上讽刺,如他所愿地退后一步,盈盈一拜,柔声道:“抱歉,是秦娘冒犯了,叨扰到娄公子了,适才是秦娘远远一看,想起此前公子救命之恩,特前来感谢。”
听她如此识趣,娄子胥彻底松下一口气,不想她继续留在此处,心中急着想去看孟婵音,对着秦娘张口便是厉色驱赶。
“你我之间本就无干系,救你也是顺手而为,你且速速离去,日后勿要再来寻我。”
当真冷血冷情。
秦娘被驱逐后并未生气,而是瞥了一眼里面,尔后翩然地扶鬓离去。
门阖上,娄子胥彻底松下一口气,抬手抹了额头的汗,迫不及待地转身往里行去。
屏风内的女郎低垂脖颈,双手放在膝上,看不清神情地端坐着。
他不禁上前一步蹲在她的面前,俊眸含不安地仰望她,“婵儿妹妹……”
这一声似将她唤醒了神,孟婵音颤了颤卷翘的眼睫,抬头定睛地凝看眼前的娄子胥。
俊朗的眉眼,含情脉脉的眼神,记忆中稚嫩的眉眼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菱角分明,只依稀可窥见几分昔日少年明朗的影子。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从不掩饰对她的喜爱,曾今她也亦是自幼将他当做未来的夫婿,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并非是傻子,能辨别是非,适才那女子一见是他便无丝毫犹豫地环抱住他,若非是他后面包含警告的话,恐怕接下来便是倾诉相思了。
孟婵音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收紧,冷冷的,一寸寸打量他的眉眼。
长久的沉默与冷淡,娄子胥心中压下的不安再次不断扩散,看她的眼神越发可怜,似是被抛弃在雨幕中被淋得可怜的小狗,引得人心生怜悯。
“婵儿……”
孟婵音沉下气息,眼睫洇出湿意,唇角扬起一抹如常的笑,反手盖在他的手背上:“子胥哥哥,刚才带我一起离开扬州的话还作数吗?”
她似没有半分被适才的事影响到,甚至还愿意与他私奔。
所以,她是选择信他的。
一瞬间,娄子胥有种无法言语的欢喜占满胸腔,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再掩饰爱意,让其蔓延。
“婵儿,我定不会让你后悔这个选择的,日后我会视你作珍宝,永生永世爱你、敬你。”他握住她的手郑重起誓。
孟婵音止言不语,含笑看他,樱唇啮齿软绵的柔:“好。”
娄子胥心满意足地低头,冒昧又珍重地吻上她的手背。
倘若他抬头定会发现,面前的少女矮眸敛睫看向他的眼中并无半分笑意,冷淡得似神龛中供奉的玄女,神情似相隔云端般缥缈。
娄子胥本还想与她在此多待会子,但又担心自己私会她被人撞见,最后只能在孟婵音体贴之言中,依依不舍地离开。
门被阖上,雅室内彻底陷入安静,菱花窗扉边的高脚椅上摆放的兰花低垂出雅致的弧度,一束光落在它的身上,半边隐在暗处,半边露在光下。
她盯着看了须臾,沉默地别过眼,低头倒了一杯早已冷却的凉茶浅呷。
娄子胥并非良人,她不会将一生寄托在他的身上。
接下来她该好生做准备,届时离开扬州,她一个人该去什么地方,才不会被息扶藐寻到。
孟婵音整个下晌都在雅室中,品茶,吃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