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第2/2页)

钟以岫其实知道羡泽恐怕不会愿意见他,但他仍是脚步往这边而来,想着哪怕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他其实也想瞥一眼她的丈夫。

她对宣衡是满嘴谎话与伪装,哪怕宣衡再怎么强调他们做过夫妻,那也不是真的。

羡泽只有对江连星的师父是有主动承认的态度,而且当年在明心宗,她也是握着“亡夫”的霁威剑现身。钟以岫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被她这样对待?

一个照面,钟以岫两只眼睛直直望过来,葛朔以为会看到他的复杂、钻营或者是某种纠缠湿热,但钟以岫眼底更多是纯粹的惊讶与好奇。

葛朔心里暗骂一句:这家伙恐怕不是当年参与分赃,而是因为修炼到心无一物、脑袋空空,才会加入东海屠魔!

葛朔手中茶碗盖飞出去,几个瓷片打着转掠向钟以岫门面。

钟以岫身边浮现几颗冰星,击碎瓷片,他垂着手一动不动。

他并没有问葛朔为什么攻击他,显然是已经凑葛朔眼中看到了仇怨,也自知对不起羡泽便没有多说什么。

葛朔却没想到宣衡还有脸在旁边也开口踩上一脚:“垂云君来这里还想做什么?当年救下明心宗上下弟子,如今还会来占据东海这片地,我是没见过这么连吃带拿的炉鼎啊。”

江连星嘴角一撇。

没想到师父比他更不忍着,直接开口道:“你强到哪里了?当年我放火是打算把你们千鸿宫烧干烧净的,你还有脸来找羡泽,还说什么成婚的事。她成那个婚只是为了杀你爹而已。”

宣衡:“……”

院落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辟鸣忽然开口道:“又有人来了!”

华粼先抢话问道:“谁?不会又是跟她搞过的男人吧?!”

辟鸣嗅了嗅:“男人。一个被她打过的男人。”

沉默的众人很快就听到大嗓门的声音,红发穿高屐的少年拎着两个食盒走进院子里来,一瘸一拐似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进门就跟六双眼睛相对。

陆炽邑吓得顿住脚:“这么热闹?等等,怎么都是男人——羡泽是在我们明心宗要开窑子吗?!”

几个人的眼神更想杀人了。

华粼开口:“我知道他为什么被打了。”

陆炽邑挪着步子相靠近桌子:“呃,我就是感谢她助我疗伤,感觉也好久没见了,送点东西过来——”

江连星起身没好气道:“东西放这儿吧。”

陆炽邑抬头看他,干笑两声,越紧张话越多:“哈,江连星你吃什么长大?算了,你还是坐下吧。挺好的,当年钻衣柜看你妈搞师尊,现在这会儿可以坐院子里听你妈逛窑子了。哦师尊,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莺莺燕燕确实太多了。呃,你们先站着,我进屋等她,我有关于骨蛟的事想要与她商议——”

葛朔扶额。

他觉得羡泽再怎么杂食,恐怕也吃不下眼前这个红毛小矮子,但这家伙说的话,他都想揍一顿了。

她年少时候不怎么离开泗水确实是好处更多,否则就以羡泽的魅力和性格,那五百年能找上门来想“进屋坐坐”的男人恐怕不止六十个吧。

……

羡泽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院落中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枫叶,她便提裙往主屋走去。

一进主屋的门,羡泽僵住了。

主屋一共没几把椅子,上头已经坐满了人。

全是熟人。

辟鸣正在眼睛乱转,似乎偷偷嗅着每个人;华粼正在以灵力打磨着他的两把银锏;陆炽邑盘腿脱了木屐,仰头睡得几乎要张嘴。

宣衡垂着眼坐在右首座上,脊背笔直好似开会,表情比打坐的佛都严肃;钟以岫则手指拽着开线的袖口,那根线头已经被他拽出几米长,缠在手腕上,一边袖口都比另一边袖口短半截。

而江连星干脆都没坐,他抱着胳膊站在门内,像个警觉敏锐随时要扑上去咬人的看家犬一般,死死盯着这几个人。

倒是没人敢坐上头的主座。

羡泽都想后退一步出去。

华粼先一步抬头看到她,面露惊喜之色,但羡泽立刻意识到,葛朔并不在这里。

她怕的是葛朔又打算自己脖子上开个血洞,立刻转头问江连星:“你师父呢?”

华粼一愣,他隐约感觉到,羡泽没问他而问江连星,好似是更相信江连星一般。

……难道是因为葛朔与魔主互斗的事,他全程都听了葛朔的命令,羡泽对他有几分离心了?

江连星答道:“师父在树上呢。”

羡泽:“树上?!”

她转过身快走几步,羡泽脑子里都想过,是自挂东南枝的“在树上”,还是变成苍鹭站在树梢的“在树上”?

一抬头,就瞧见葛朔赤脚挽裤脚,躺在最粗的一根枝杈上,脸上罩着竹笠,枕臂而眠。

简直跟当年在泗水他偷懒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似乎是受不了屋里的氛围,也不想跟他们坐在一个屋里,便独自跑出来,在枫叶遮掩的树荫下渐渐睡着了。

羡泽笑了起来,她手指动动,十几点水珠从叶片间落下,砸在葛朔的竹笠和头发上。

他惊醒,下意识的道:“啊、下雨了!”

可是晌午日头高挂,树荫斑驳,哪里有下雨的迹象,葛朔低下头,就瞧见羡泽笑着背手站在树下:“对。快回家收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