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师承(第2/4页)

此时泉眼仍在向外冒着水,池上不但萦绕着一层云烟,仔细还能看到不少的气泡,在不断地出现、消散。敛云池虽然不大,但是池畔这片空地,到底要比大殿,宽敞许多。

如今,坐满了朝臣百官、王孙贵胄,仍不显半点拥挤。

按理来说,位置宽敞了许多,宋明稚和慕厌舟也不用和上次一样挤在一起。但为了维持自己在外的形象,慕厌舟在被侍从扶着来到席上之后,仍无比敬业地拖着病躯,将座席挪到了宋明稚的身边。

虽与众人格格不入,但无人敢说什么。

宋明稚之前也曾来过这种宫廷宴会,但皆是以暗卫的身份。第一次坐在席上的宋明稚,不再需要像以往那样,时刻戒备,观察四周有无风吹草动,对周遭的一切,都生出了浓浓的好奇来。

席上众人皆各怀鬼胎——

唯独他一个,是单纯过来吃饭的。

宋明稚坐下之后,便四处张望了起来。而每上一道菜,慕厌舟都会一边同他介绍,一边看他品尝。顺带还会给他讲讲,这些菜都是怎么样做出来的。

二人其乐融融。

崇京城内,还有一大堆的隐患未除。

因而,今日的这场寿宴,皇帝过得并不开心。

歌舞虽盛。

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知道低头吃饭,生怕不小心与皇帝目光相撞。不过,他们越是死气沉沉,皇帝的眉头便蹙得越紧。

放眼整个敛云池,唯慕厌舟独和宋明稚两人,一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似乎压根没有受到周遭气氛的影响。

身着烟粉罗裙的宫女,随着鼓乐声缓缓上前,朝二人行礼,并将一盘肉食放在了他们面前的矮桌上。

敛云宫类的菜肴,摆盘精致。

唯独眼前的东西,看着不怎么起眼。

宋明稚好奇地抬眸望了过去。

慕厌舟也笑道:“阿稚可认得眼前这道菜?”

达官显贵们饮酒作乐的时候,便是暗卫们最紧张之时。在以往的宫殿上,宋明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关注周围风吹草动之上,从来都没有看过,宴席上有什么美食佳肴。

宋明稚摇了摇头。

他只能大概辨出盘里的东西原料是什么:“……是鹅肉?”

慕厌舟夹起一块,放在了宋明稚的碗里:“这道菜的名字叫作‘浑羊殁忽’。”

宋明稚轻声道“浑羊殁忽?”

此时的宴席之上。

文武百官正陆续起身,向皇帝送上寿礼。

但心里有刺未拔的皇帝,不但兴致缺缺,甚至时不时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向众人挑刺。

敛云池边的气氛变得愈发沉闷。

慕厌舟却像是对此毫无感觉般,眼里只有他的王妃:“这是大楚宫宴上的必备菜,做起来非常复杂。要先处理好鹅肉,然后再将香料还有糯米之类,塞进它腹中。这还不算完……”

说话间,敛云池边的官员已经换了一茬,身着大红色官袍的当朝左相严元博,也带着一大堆的贺礼,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

见他出现,席上立刻静了下来。

只剩慕厌舟的声音,还在回荡:“之后再将鹅塞入羊腹,等羊肉烤熟之后,弃羊食鹅就好。”

宋明稚原本想看看皇帝的表情。

但是听到这里之后,思绪也被慕厌舟带到了一边去:“如此奢侈?”

“是啊,”慕厌舟笑着看着他面前的玉碗,“尝尝看。”

宋明稚拿起筷子,轻轻地咬了一口:“果然不错。”

慕厌舟笑了起来,给他多夹了几块。

宴上一曲奏罢。

乐师还未换奏新曲,敛云池畔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见此情形,慕厌舟终于后知后觉地抬头,“诶?”他眨了眨眼,像是才发现一般问宋明稚,“阿稚,你看严大人怎么跪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严元博,狠狠地咬了咬牙,闭上眼:朽木!毫无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走在一旁的陶公公终于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咳咳,殿下……”

慕厌舟闭上了嘴巴。

宋明稚轻轻地放下了筷子。

也不知道严元博方才送礼的时候,给皇帝说了些什么。此时,他竟突然发难,斥责起了严元博来,说他有功夫为自己准备寿礼,还不如好好查京城里的那桩血案,尽快将冯家那件事的背后元凶找出来,让崇京早归安宁。

顺带着,一向不理朝政的他竟翻起了旧账,将户部一案也提了出来。

皇帝过寿,朝臣百官自然都要赴宴。

因此,还有伤没有痊愈的户部尚书杜山晖,也被扶了过来,此时就坐在席上——在冯荣贵出事之前,户部一案已有了些许眉目。那昏君虽然仍不喜欢这个直臣,但到底没有再为难他。

此时,听到皇帝提起户部一案,杜山晖当即插嘴道:“冯荣贵只是一个小吏,此番诬告,他明面上得不到任何好处!陛下,依老臣所见,冯荣贵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他背后之人,才是真正的狼子野心之徒!”

皇帝虽然不理朝政。

但是这个道理,他怎可能不懂?

宋明稚余光看到,最上座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忽然晃了两下,他面露不安。

是啊……

就算找到了凶犯,仍有隐患未除。

慕宁兴登基已有二十载。

前几年,被柳家扶上皇位的他,过得小心翼翼。

他一边关注着朝堂,谨防柳家或是其他势力又从自己的手上夺走皇位,一边暗中出手,杀死了彼时能够与他争抢皇位的所有兄弟、叔侄。

直到这些人死绝,柳家也败落,自幼压抑着的慕宁兴,方才放下心来,彻底不理朝事,只顾享受。他原当天下海清河宴,朝堂平静安稳,但是近日发生的事,却戳破了他这些年来的幻想——

慕宁兴忽然发觉。

自己的位置坐得还不够稳。

但是已多年不理朝政的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余烦闷。

“啪。”

慕厌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声轻响,将众人的注意力全引在了他的身上。

慕厌舟用手撑着额,略为不耐烦地看向杜山晖:“我说杜大人,今日是父皇的寿宴,在宴席上能不要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

皇帝心头的那根刺已被挑了出来。

若是继续再说下去,万一他又放弃召回禁军,让他们在京城内继续搜查,这反倒对自己不利。

听到慕厌舟的话之后。

杜山晖瞪大了眼睛:“乌七八糟?”

世人皆知杜山晖向来不喜欢自己这个纨绔学生,他当即同慕厌舟呛声道:“朝堂之事怎么能用‘乌七八糟’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