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孔雀河、双黑山、搬山道人居此间(第2/3页)

但谁又能想得到,转眼间,几百年过去,珠子依旧无迹可寻,反而是族地渐渐凋零,早没了往日的热闹。

不过,就算如此。

对鹧鸪哨三人而言,一踏入杭城地界,那种近乡情怯之感,便再也压制不住。

恍如来时过钱塘江遇到的汹涌大潮。

“三碗面,慢用。”

鹧鸪哨怔怔的失着神,直到伙计端来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他这才反应过来。

顺手将少的可怜的两块肉,挑到师弟师妹碗中。

“吃饭吧。”

“等下还要赶路。”

“是,师兄。”

两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也不好拒绝,拿过筷子,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不多时。

三人从面馆离开,再不耽误,一路径直朝着孔雀山而去。

一直到夜幕落下。

天空上点点星辰浮现。

借着熹微的光,风尘仆仆,却见不到半点疲惫之色的他们,才终于翻山过水,抵达了一座村落之外。

不过,和一路所见的庄户村落不同。

眼前的山村,漆黑一片,不见半盏灯火。

只有一座座老屋,在夜色中隐隐露出一点轮廓。

没有炊烟,甚至……没有人气。

寂静的有些渗人。

如同聊斋志怪小说中,狐妖盘踞,蛇鼠横行,女鬼食人的古村落。

但看到它的一刹那。

鹧鸪哨师兄妹三人眼睛却是一下就红了起啦。

尤其是年龄最小,最为感性的花灵,泪水如雨一般落下。

这就是扎格拉玛的族地啊。

除了祖地外,族人所居之所,亦是承载了他们三人无数记忆的家乡。

望着身前这座已经没了人烟的荒村。

鹧鸪哨只觉得胸口下,像是被石块堵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就在此处出生。

那时候,村子虽然落寞,但还没到如此荒废的地步。

总有几个老人坐在村口树下,念叨着扎格拉玛曾经的辉煌。

也有婶娘们,在田地里辛勤劳作。

上有老下有小。

一家人全靠她们柔弱的肩膀撑起。

至于男人……一过十来岁,就要背上族中千年重任,外出寻找雮尘珠。

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年。

偶尔也能回来一趟,小住几天,然后再次离开。

但是更多的人,则是从踏出孔雀山的那一刻,就再没有回来的机会。

他也是如此。

十岁那年就跟在了上一代搬山道人身边。

苦学搬山传承。

两千年的搬山门,有着诸多方技流传。

搬山填海、分甲掘丘,甚至降妖伏魔、镇尸驱邪一类的法门。

鹧鸪哨天赋极高。

以至于让上一代搬山道人都不禁感慨,若不是生在了扎格拉玛一族,他的成就必然能够超越历代搬山门人。

只可惜。

他们这一族,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

跟在上一代搬山道人身边。

足足五年时间。

直到师傅鬼咒爆发,吐血而死,他将师傅的骨灰带回。

那也是他离开后,第一次回到村里。

但短短五年时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曾经在树下念叨着族史的几个老人,都已经故去。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

所谓的老人,年纪并不大,也就四十来岁,只不过年轻时四处寻珠,一身旧伤隐疾,导致鬼咒提前爆发。

往往一过四十。

就已经满头白发,垂垂老矣。

比起以往,村子更为荒凉,甚至小一辈的孩子少之又少。

那些在田间劳作的女人。

很多熟悉的面孔也再见不到了。

鹧鸪哨那时,便发下大誓,此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枚雮尘珠。

只是……

天不遂人愿啊。

转眼,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一事无成。

甚至整个族中,已经只剩下他们师兄妹三人。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他心头浮现。

不知觉中。

豆大的泪珠,从鹧鸪哨眼睛里夺眶而出,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压抑了多年的痛楚。

在这一刻,终究还是尽数爆发。

老洋人亦是如此。

他年纪不大,身上的担子却同样沉重万分。

尤其是看着师兄一天天老去。

他虽然性格木讷不善言辞,但却并不代表就是草木。

落在身后的他,早已是泪流满面。

似乎感受到三人的痛苦。

竹篓里的两头甲兽,来回翻动,传出呜呜的响动,仿佛是在哭诉。

三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黑夜里。

任由山风呼啸,将脸上的泪水吹干,不知道多久后,鹧鸪哨才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生机色彩。

“走吧。”

“去后山烧柱香。”

默默穿行在熟悉又陌生的村落里。

熟悉的身影都已经消逝,又能从每一处的找到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不多时。

三人便离开村子,进了一座溶洞。

四周的灯火早已经熄灭。

借着头顶洒落的月光,隐隐还能一座样式古怪的建筑。

那就是扎格拉玛的祖祠。

也是每一代族人的归宿。

他们终究有一日,也会来到这里,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送他们的尸骨来此久眠。

老洋人取出火镰。

将四周洞壁上那些早就冰冷的灯火重新点燃。

等到火光四起,才让这座沉寂了不知道多久的祖祠,有了一点温度。

鹧鸪哨不敢迟疑。

稍稍整理了下浆洗发白的道袍,上前轻轻推开那扇门。

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抬头望去,无数以计的牌位摆在其中,因为无人看管,许多都已经落满了灰尘。

看到这一幕。

鹧鸪哨心如刀割。

那些名字中,有他的父母,有师傅,也有熟悉的族叔。

“取香吧……”

明明就一座门槛之隔,对他来说,却仿佛一道天堑。

沉默了好久,鹧鸪哨才嘶哑的开口道。

“是,师兄。”

老洋人沉默的点了点头。

走到一旁,拿起一捆潮湿的香,好不容易点燃后,才递到师兄手里。

鹧鸪哨静步往前,将香一一插入炉中。

渐渐的。

清冷的祖祠里,袅袅青烟弥漫而起。

在那薄薄的烟雾中。

他抬起头,仿佛望见了一道道熟悉的身影,或严肃,或慈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自己。

……

观云楼中。

陈玉楼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对那些珍馐美食,兴致乏乏,反而是那一壶新酒,味道不错。

绵而不烈,馥郁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