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窝火(第2/2页)

叶云岫点了个冰糖肘子,谢让提过这个好吃,她其实还想吃上次的鸭子,可小女儿家心态,总想先尝尝没吃过的菜,点太多又吃不完。

范氏则给她推荐了一道松鼠桂鱼。范氏笑道:“我记得你上回挺喜欢那道糖醋鱼,他家这松鼠桂鱼也是有名的,糖醋汁浓淡正好,酸甜可口,炸得也入味,我琢磨你应当会喜欢。”

“谢谢四婶。”叶云岫抿嘴一笑。

人前叶云岫一向不爱说话,惜字如金,便显得有些矜持冷淡了。这一点范氏早就知道的,以前两人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会儿便借着点菜,挑些小女儿家可能喜欢的话题找她闲聊,又夸她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谢让爱听这话,看着叶云岫终于有了点血色的脸笑道:“她身子底子太弱,郎中总是说气血虚弱,还虚不受补,可不好养活。”

范氏笑道:“有你这个夫婿用心照看,我瞧着侄媳妇这气色,比你们成婚时可好多了。”便又问她如今可还吃药,谢让说汤药没怎么吃了,日常吃些人参、红枣之类的,范氏便又说了些女子补养气血的法子。

等范氏和叶云岫点完,谢让便添了几样时新小菜,等菜的工夫,范氏打发了丫鬟出去守着,拿了一个扁扁的小匣子出来,放在桌上推给谢让。

“一共八百两,说来也巧,两个铺面卖给了同一家,被一个侍郎府里买去给女儿置备嫁妆。”

范氏道,“谢家当初给谢凤歌办嫁妆当真舍得,两个铺面都在京城的繁华之处,很好转手,其实没几日就卖掉了,正经去官府过了红契。只是路途遥远,我娘家前些日子才派人专程送来。”

这事情若不是范氏娘家助力,怕不会办的这么利索,八百两的价格也算是很公道了,毕竟他们卖得急,原本谢让预料也就不低于七百两。

谢让接了匣子,知道里边是银票,打开来看了一眼,便盖上匣子放到一边,郑重向范氏道谢。

“有劳四婶了,侄儿感激在心。”

“自己一家子,这话就见外了。”范氏笑道。

小二敲门进来上菜,谢让便收起匣子,三人说说笑笑地开始用饭。饭后告辞,范氏临走时却又拿出一副镯子要送给叶云岫。

谢让见是一副赤金绞丝嵌红玛瑙的镯子,忙说道:“三婶不可,这也太贵重了。”

“哪里贵重,可别客气了。”范氏索性拉着叶云岫的手给她戴上,笑道,“当日你们成婚,仓促间我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这副镯子说是京城的时兴样式,这次我娘家派人送东西一起捎来的,我瞧着这样式小女儿家戴好看,侄媳就不要嫌弃了。”

谢让没再推辞,叶云岫微笑道谢,便收下了。谢让结了账,三人便一起从阁子出来。

走到二楼楼梯口,一伙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上来,他们已经走上了楼梯,范氏和谢让便略略停了一步,让开了路,让给对方先上来。

年轻男子被众人簇拥着走上楼梯,却在看到叶云岫时目光一呆,脚步一顿,两只眼睛便盯着她不放了。

那男子直勾勾盯着叶云岫,口中不自觉啧啧几声。谢让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挡在叶云岫身前,拉着她便打算下楼。

“哎……小姐留步。”年轻男子连忙拦住他们,冲着叶云岫拱手施了个礼,一脸堆笑问道,“敢问这位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她是我娘子。”谢让挡在前面,冷下脸来说道,“这位公子,还请让路。”

“你娘子?”那男子嗤笑一声,问道,“你又是何人?陵州城中哪里来的你这号人物,报上名来。”说着转向叶云岫,自以为潇洒地摇着折扇问道,“这位小姐,他当真是你的夫婿么?我瞧着小姐花容月貌,美若天仙,怎会随便嫁了个凡夫俗子,便是嫁了又何妨,小姐你说是不是?”

叶云岫被谢让挡在后面,小脸上一片漠然,似乎置身事外一般。谢让怒道:“让开!大庭广众,公子还是少惹事端。”

“呦呵,好大的口气。”旁边的人夸张地笑道,“你可知道这位是谁吗,这位可是咱们陵州府何通判府上的大公子。”

“通判公子又如何,请你自重。”谢让斥道。

他拉着叶云岫的手,暗中安抚地握了握,大庭广众,府城之中,真要惹毛了自家这位小祖宗,后果只怕是不好收场……

“原来是何公子呀。”正在这时,范氏上前一步,要笑不笑地说道,“哪个何通判?我竟不太认识,改日见了知府刘大人,少不得要跟他打听一句。”

何公子打量着范氏嬉笑道:“你个妇人却也有几分姿色,莫不是跟知府大人有什么交情?少拿大话吓我,知府大人认得你是老几!”

范氏理了下衣袖,丫鬟立刻怒声呵斥道:“放肆!我家夫人是京城范家的千金贵女,范老大人的亲孙女。”

何公子脸色变了变:“哪个范家?”

“你若连京城范家都不知道,赶紧回去问问你爹老子吧。”范氏冷哼一声,拉长了语调说道,“这两位是我家中晚辈,凭你也敢造次,论起来,你们知府大人都是我祖父的门生呢。”

何公子脸色一僵,旁边的人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拉走了。擦肩而过,谢让冷冷盯了那何公子一眼,护着叶云岫下楼。

走出馔玉楼,范氏站在马车前驻足,生气骂道:“我呸!一个小小的通判之子,也敢这般猖狂。”

“多谢四婶了。”谢让说道,冷冷回头盯了馔玉楼的大门一眼。

范氏怅然道:“四婶无能,我如今住在这陵州城中,不得不忍着些,若是在京城,今日这巴掌早该抽到他脸上了。”

谢让道:“四婶也别生气了,这种纨绔哪里没有几个,算我们今日晦气,早晚要治一治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范氏道,“那何通判何守庸,也在陵州多年了,让哥儿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谢让摇头。谢信得势之时,陵州城的父母官们可没少往谢家走动,一个个殷勤无比,只是他那时年纪小,也厌烦应付这些,早不记得了。

“说起来,他也算是你祖父的门生了。”范氏嘲讽地嗤笑一声道,“何守庸当年三甲出身,放到临阳当了个县丞,便是走了你祖父的路子升迁到陵州做推官,之后又做了通判,不过是谢家门前的一条走狗罢了。你祖父倒了以后,他没了后台,遭人忌讳,已经在这通判的位子上盘桓不少年了。”

谢让脸色微变,顿时有一种吃了死苍蝇的感觉。

他看着身旁的叶云岫,小姑娘置身街边,自己拿起帷帽戴上了。谢让盯着那顶帷帽,心中莫名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