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页)

打发走了锦绣坊,顾知灼起身掸了掸裙裾道:“迎儿,你过来,我瞧瞧你肩上的伤。”

徐迎儿听话地跟着她走进了碧纱橱,把衣裳除下。

撩开披散在肩头的乌发,顾知灼赫然看到了一个大水泡,水泡边缘处都开始溃烂了,肩膀上至少有半个手掌大的皮肤发红肿胀。

顾知灼眉头紧皱,问道:“怎么烫的?”

“不小心……”

“能不小心成这样?”

她声音严厉了几分,徐迎儿生怕她不高兴,老老实实地说道:“灼表姐,真是我不小心。我……前几天,孙嬷嬷来找我时,我正在做女红,孙嬷嬷说太暗了会伤眼睛,就帮我换了盏灯台。我正好起身拿东西撞了她一下,火油滴到了我衣裳上。”

徐迎儿忙补充道:“我抹过药膏了。”

孙嬷嬷当时怕极了,她就答应她,不会告诉别人的。

“大表姐,你别告诉我姑母,孙嬷嬷也不是故意的。”

孙嬷嬷说,府里规矩严,要是让人知道她弄伤主子,会被打的。孙嬷嬷年岁大了,挨不得打,所以徐迎儿谁都没说。

顾知灼不置可否,仔细观察着她的伤口。

她的皮肤上确实有涂抹过什么的痕迹,顾知灼先净了手,用指尖抹了一些放在鼻下闻了闻,又用指尖轻轻揉搓了一下,盯着指腹上留下的黑色粉末,眉头直皱。

“这药膏谁给你抹的?”

“孙嬷嬷。”

顾知灼都快笑了,这哪里是药膏,根本就是香灰里头混了些油脂。

民间也确实有用香灰涂抹烫伤的偏方,但是镇国公府又不是请不起大夫,需要用这种偏方?

难怪肩膀都快烂了。

“晴眉,去倒盆温水来。”

在吃过一次暗亏后,顾知灼随身都会带些常用的药,她先用清水把徐迎儿伤口的香灰擦干净,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皮肤状态,说道:“会有些痛,你忍着些。”

徐迎儿乖乖应声,双肩绷得紧紧的。

“放松些,很快就好。”

顾知灼拿出银针,利落地把水泡戳破,手指一抹涂上了她自己做的药膏。

药膏很轻薄,是乳白色的,轻轻抹上去后,很快就被伤口吸收了。

徐迎儿只觉得稍稍有一点痛,然后肩膀的伤口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

表姐好厉害。

“不用包起来,三五日就好。 ”

顾知灼说着,把药膏给了她,说道:“每天用清水擦干净后,涂抹一回就够了。”

“对了,我记得你这里有一个胎记?”

上回徐迎儿落水的时候,顾知灼不经意瞥到过一眼,是一个小小的梅花形胎。不过现在皮肤那么红,也看不太出来。

徐迎儿抿嘴一笑:“有的。”

顾知灼捏捏她的脸颊:“你在这里住着,就和微微没什么区别。镇国公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太夫人也很好相处,别总是小心翼翼的。你笑起来好看。”

“是。”

徐迎儿仰慕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好了。”

顾知灼替她把衣裳拉上,又顺手搭了一把脉。

脉象上略有些低烧,没有大碍。也幸好,要是没有及时发现,等过两天伤口溃烂得更严重的话,是要发高烧的。

顾知灼克制住抚摸脸颊的冲动,当时剔骨挖肉一样的剧痛和反复的高烧不退,哪怕到了现在,她也忘不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顾家已经获罪,所以,她并不知道没有顾家庇护的徐迎儿是落得什么下场。

这么一想,顾知灼打算再摸摸她的太素脉,敲门声响了起来,顾知微探头道:“大姐姐,表姐她没事吧?”

“祖母让我来叫你们出去用膳。”

“没事。”顾知灼便起身道,“先出去吧,你表姐的伤三五天就好,等她好了我们就去庄子玩。”

“好!”

顾知微欢呼了起来。

她挽着顾知灼,走得蹦蹦跳跳。

徐迎儿目中有些羡慕,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顾知灼绯红色的衣袖。

顾知灼扭头看了一眼,把手一伸:“想拉就拉。”

徐迎儿嘴角弯了起来,露出了乖巧的笑,紧紧地捏住了她的衣袖。

从碧纱橱到正厅也就十来步,等她们出来时,晚膳已经摆好了。

太夫人喜欢热闹。

一大家子坐了一个圆桌陪她用过晚膳,顾知灼和顾以灿一同告退。

黄昏的晚风阵阵,带来了些许凉意。

顾以灿的高马尾一甩一甩的,他们俩今天定了颜色一模一样的衣裳,到时候谁看了都知道他们是兄妹。他的心情好极了,愉悦地说道:“妹妹,我们明天出去跑马好不好?”

“顾灿灿,你被禁足了。”

就算装也要装个十天半个月的。

顾以灿耷拉下脑袋,很快又振作了起来:“那我们在府里跑?”

“我明天要出门。”

顾以灿立马警惕道:“一个人?”

顾知灼笑吟吟地毫不隐瞒:“和谢公子。”

“我也去!”

“禁足!”

顾以灿:“……”

他已经不是她最重要的顾灿灿了,他快要干巴了。

顾以灿假哭的趴在妹妹的肩膀上,暗暗琢磨起了套麻袋的事,很快又被妹妹无情地推开了脸。

他们不同路了。

“我先走了!”

顾知灼朝他挥了挥手。

顾以灿目送着妹妹走远,又继续沿着抄水游廊往前,他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才到仪门。

刚拐过一个弯,就见季南珂站在了前头不远,似乎是等他?

季南珂和季氏的事,妹妹早就与他说过了。

妹妹说,别去招惹她,会挨雷劈的。

顾以灿不懂为什么会挨雷劈,但不妨碍他一向听妹妹的话。

他正要与她擦身而过,季南珂已快步挡在了他面前,盈盈福身:“表弟!”

她一身半旧的胭脂色襦裙,腰束素色缎带。来到镇国公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穿过旧衣裳,可是今年的夏裳却只有定例的两身,以前每一季都至少有七八身衣裳。她不得已,只能把去年的翻了出来。

她听说荣和堂请了锦绣坊,但是没有叫她。

没有叫她,却叫了徐迎儿。

这些日子来,季南珂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份例减了,吃穿用度和以前是天壤之别,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对她不冷不热,再不似从前那般千娇万宠。她的专用马车也没了,想要用马车得提前一天说,而且她能用的只有管事嬷嬷们出门办事坐的那种马车。

不止是在镇国公府,就连在外头,季南珂也能明显感觉到别人对她的态度差了许多,除了孙念这些特别要好的手帕交外,许多从前对她亲热殷勤的贵女们,如今见到她也都退出了一射之地,不愿与她过多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