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太阳与花束(第2/4页)

虽然就此戛然而止,但这已经让大家欣喜若狂。

“——沙陀裂空树,活了!”

一声叹息如一锤定音,给这场仓促却绝对盛大的龙凤结合的婚宴落下定义。

而当时人则双双转过头去看着身后宗门大殿外发生的一切,哪怕是宴几安,此时也难免挺直了腰杆,那双永远毫无波澜的眸中迸发出一些光芒。

婚宴的宴席流水从早晨至日落,他化自在天界的人们以手持一张请帖自豪,来往之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仙盟高层前来献礼。

鹿桑站在有复苏迹象的沙陀裂空树下仰头看了很久,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慨。

就像是已经写好的故事正巧戏词儿到了这里,她从一个一无所知的农家女一跃成为云天宗修士,唤醒神凤灵骨,受修仙界万人敬仰……

她进步飞快,从初生识海至今,成为了绝大多数人可望不可求的化仙期修士。

现在终于轮到她与宴几安同时登场。

就像无论中间出现了多少岔子,最终那后山的姻缘树上,挂着的终归还是她与宴几安的名字。

沙陀裂空树因为他们的结合而正在复苏。

她成为了对他化自在天界有用的人,也算是对得起神凤的神凤,以及因为这个身份受到的各种特殊待遇。

鹿桑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日落月升时新嫁娘先被送入洞房。

坐在床边的鹿桑被小师妹问要不要吃些东西。

她鹿桑已经是化仙期,非寻常凡体,辟谷数日也不见得需要进食,然而看着一脸懵懂的小师妹她未将此话说出,只是摆摆手,要了一杯水。

低头抿了口水发现小师妹站在旁边欲言又止,从方才开始她就察觉,此时放下茶杯,她冲着她温和地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小师妹支支吾吾,最终递上了《三界包打听》。

鹿桑花最快的时间看完了,平静地将手中沉甸甸的竹简合起来,从头至尾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变化,她问师妹能不能把这竹简留着再仔细看看,明日还给她。

她早已不是刚刚入宗门时那般懵懂无知、将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云天宗小师妹。

后者震惊于她的好心态一边点头任由她收下竹简,只是退出红帐装饰的洞房前,小师妹面色犹豫还是问了一句鹿桑:“师姐,你没事吧?”

鹿桑正欲回答,此时余光瞥见了床榻旁边燃烧着的红烛,拼命赶造的龙凤烛雕刻做工却也一点没马虎,每燃烧一些,红蜡滚落如流泪但却会露出烛心中珍贵的宝石,让房间不至于黯淡反而更加玲珑剔透。

这些都是宴几安亲自核对安排的。

他给了她最体面的结契仪式。

“我没事。”鹿桑微笑着道,“我能有什么事。”

……

月上柳梢头时,红烛烧透一半时房门被推开,一身同样火红喜袍的云上仙尊迈过门槛而入。

下一瞬胸前就被掷来不轻不重的竹简砸中。

这对云上仙尊自然不痛不痒,他只是微微偏过头,任由竹简边缘刮过他的下巴……同时脚下一顿,站在了门前刚刚迈过门槛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屋内,一身穿戴整齐的鹿桑还是早上那般如火嫁衣,头发上钗佩未解,红着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状态相比起之前堪称糟糕。

宴几安并不惊讶,一瞥那滚落在地的《三界包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最大的反应也就是抬了抬眼皮,问:“想问什么?”

“你吻我的时候,眼睛在看哪?”

外面的烟火与炮仗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以为新娘与新郎送入洞房后春宵一刻值千金,却不知一门之隔以内的场景,和他们想象中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宴几安看着晶莹的眼泪从鹿桑眼角滚落,他下意识地蹙眉,“你不是都知道了?”

他甚至懒得撒谎骗她……

纠正一下。

他甚至做的肆无忌惮,懒得稍微掩饰一下。

鹿桑被他这般的所谓“光明磊落”哽住,与此同时卓越的五感嗅到了隐约飘来的酒味,她让眼泪模糊的了眼前的人,像是这样就可以不用看见他现在有些不算太耐烦的样子。

两人相互对峙了一会儿,宴几安沉默了下道“我去更衣”,转身要走,然而未等他重新推开房门,就被人从后一把捉住衣袖。

他停顿了下回身,便听见她啜泣地问他,是不是就是非南扶光不可,哪怕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其实宴几安也不想这样,他有时候也心想若是他早早能爱上无论是鹿长离还是鹿桑,事情都不会被搞得那么复杂。

属于鹿桑身上的熏香层层叠叠的扑鼻而来,他微微蹙眉,不得不伸手压着她靠上来的肩膀:“你得到了所有你想要的,结契已成,从今往后,我们是道侣。”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鹿桑的心脏上掷地有声。

那般冰冷的话语像是承诺也像是给自己的提醒,宴几安低了低头,稍凑近了怀中少女因为哭泣而涨红的脸:“哭什么?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你。”

鹿桑仰着头,看着面前那人说话时微动的喉结,很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说着这样的话的同时,面色与语气可以冷漠到像是在宣布一个人的死期。

心中浮上一丝丝复杂的矛盾——

她拥有了想要的修为。

拥有了想要的地位。

拥有了想要的人。

他说的没错,她几乎得到了一切。

计较关于眼前这人的眼中和心中放着谁这种事反而显得矫情而贪婪,三界六道见证下,他们已是道侣,这就是胜过一切的事实。

鹿桑伸手去碰他腰间的腰带。

宴几安微微眯眼压住她的手。

此时的神凤也是化仙期修士,两人的实力悬殊不说没有但也不是天差地别,一番缠斗后宴几安被她有些孤注一掷的力道撞得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扬起头躲过了她凑上来的红唇,他喉结重重滚动了下。

“你还要为她守节不成?”

讽刺的语调生硬得不像平日里说话柔声细语的少女本人。

宴几安想到她也不是一团任人摆弄的烂泥,正如当初她于仙盟宣布末世下突破境界被他人质疑与孤立,也以明显的攻击性要求他出面解决……

当她被逼得发疯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尖锐的一面。

像是一只受伤的刺猬,拼命竖起倒刺试图保护自己。

宴几安默认了她的挑衅,只是沉默地挪开了她拉扯他腰带的手。

这般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反驳让鹿桑更加无力,她猛然后退一步,极近于崩溃甚至觉得哪怕激怒他也好:“醒醒吧!她永远不会属于你,过去,现在,以后——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不能睁眼看看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