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有喜(第2/3页)
难道,他早上看到的入殓妆,其实也是类似他见多子神庙、见古朴村民那样的幻觉?
或者说,那才是线索,才是真实,其余皆伪装?
心头转着思绪,黎渐川面上却不显,只笑起来,礼貌又亲切地喊了声老太太和婶子,又试探着问婶子这婚是结完了吗,怎么不见叔。
小顺家三人对这话没什么特别反应。
小顺母亲张秀梅笑道:“大祭唤神这喜事和丧事都要提前七七四十九天办,这一办也就是要办满这么多天,到最后一天,才算是结亲成了、发丧成了。昏礼啥的虽然都办了,但我跟小顺他后爸这婚还不能算结完,他还在别人家寄宿,没搬进来呢。”
她表情动起来,神态确有几分与张秀兰相似,只是比之张秀兰更加爽朗。
黎渐川道:“叔也是欢喜沟人?”
“不是,”张秀梅道,“欢喜沟的人结婚,都只找村外的,不能找村里的,这也有说法,说是怕欢喜沟太封闭,世世代代的,血缘关系近,怕生出不好的孩子来。”
“那叔是要搬到欢喜沟来住?”黎渐川道。
张秀梅点头:“欢喜沟的人恋家,不管是嫁还是娶,都是外人进来,不是村人出去。也有到外头去读书、工作、结婚的,但都不会离开太远,去市里就已经是顶天了,大多都在村里、县里。”
这些话看似正常,却又隐约透着古怪。
就和整个欢喜沟、整个副本世界给黎渐川的感觉一样,平静普通里含着若有似无的诡谲,就仿佛午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既觉得正常没问题,又觉得好像有点古怪瘆人。
一顿晚饭吃得宾主尽欢。
张秀梅是个健谈的,不似张秀兰内敛,老太太话不多,但笑眯眯的,也会跟着点头。
小顺倒是收起了早上外露出的那点好奇活泼,再次变成了一个有点沉默的木头疙瘩,只会给两位家人舀饭添汤。
只是开饭前大概聊了太久,饭菜全都凉了,黎渐川没提,小顺家三人也似乎没当回事,没人去热饭,便就这么吃了。
吃完饭,小顺提醒黎渐川,明天凌晨三点开请神路,要是想凑热闹观礼,记得定个早点的闹钟,他也可以来叫他,只是他后半夜要去村头接游客,不能保准儿早早叫人。
黎渐川应了,定了闹钟。
事实上,就算不定闹钟,他也能准时起来,因为在还没弄清楚昨晚突然的沉睡是何原因前,他暂时不打算睡觉。
但不知为何,他直觉自己就算今晚入睡,也不会再出现完全失去知觉的沉睡了。
晚上十点多,黎渐川洗漱躺下,想了想,还是设了计时器,来试验自己的睡眠情况。
计时器从十分钟,到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不断延长。
最后,黎渐川确定,自己恢复了曾训练出来的随时保持警戒的浅眠,至少今晚,不太可能再沉睡。
晚上十二点前,黎渐川正式入睡,全身放松,躯体与精神都进入了深层次的休息,但一缕精神却好像在外飘着,感知着四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里隐约传来了一些动静,较大,像不少人在走动交谈。
其中有小顺的声音,应该是他从村头接来了新的客人。
黎渐川醒转,看了眼表,凌晨两点,距离开请神路还有一小时。
“我们小组……算住得开,但是嬷嬷还带了大件儿来……”
一道男声传来,嗓音压得很低,听不真切:“放院子里不合适……我们再商量商量……”
“放得下……”小顺应该是不想错过这单生意,小声地劝说着。
小四合院的房间挺隔音,这些人八成也是站在大门口说话,离得远,以黎渐川的耳力都听不到太多。
但他已经打算直接起来,出去看看了。
因为他捕捉到了一些关键词,怀疑起了刚进门的客人们的身份。
把闹钟调到一分钟后,等闹钟响起,黎渐川按掉闹钟,慢吞吞起来,假作刚醒的模样,带着洗漱用品出了房门,要到院里刷牙洗脸。
一出来,他就瞧见了挤在小四合院门房附近的几个人。
三女七男,除去一位佝偻着身子的嬷嬷外,其余全都打扮休闲,疲惫中带着兴奋,对着四合院四处打量,像是瞧见什么宝藏一样,骨子里还都透着一股书卷气。
在他们旁边,还有俩村民帮忙,抬进来一个盖着黑布的大箱子,刚才他们说话,大概就是在讨论这箱子没地儿放怎么办。
“季先生,你这么早就醒了?”小顺看见黎渐川,打了声招呼。
黎渐川自然而然地打量着这十人,含糊应了声:“新住客?”
在他打量这些人的同时,这些人也在观察他,神色都颇为直白,好似心机不深。
“对,”小顺道,“我刚从村头接来的。”
黎渐川漱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朝之前和小顺交谈的、好似是领头者的男人一笑:“我姓季,写书的,几位要是没找到更好的住宿的地方,住这儿也挺好,小顺家的人和善,房间也干净。”
“费深,首都来的民俗宗教文化普查小组的组长,”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直截了当地报了身份,面露无奈道,“我们是挺喜欢这院子,就是剩下的房间只有三个,嬷嬷和她的大件儿住一间,剩下两位女性一间,我们七个大男人,另一间咋挤得下嘛。”
果然。
黎渐川心中暗道一声,表面却不见什么,只道:“嬷嬷不能和另外两位女士一起住吗?屋里其实挺宽敞,这个大件放在地上,也放得下。”
费深摇头:“不行,这大件儿是人豺,主人在它跟前睡着倒没什么,旁人那就是找死。”
人豺?
黎渐川扫到小顺脸上的疑惑与惊奇,猜想虽这费深说得寻常,但这人豺必不是广为人知的常识物品,他表露出自己未曾见过,应当不奇怪。
“人豺?”
心念电转间,黎渐川问出了口:“什么是人豺?”
费深果不见意外,温和解释道:“人豺是首都多子神教特意为这次大祭研究出的一种新鲜祭品,以神智不正常的人类改造驯养而成。等到祭神时,他们就能取代那些肮脏的东西,派上用场。这次我们过来,先带了一个,其它还不成熟,按多子神教和福禄观的意思,是先用这一个试试看,两位神明喜不喜欢。”
不等黎渐川循着他的话问更多,他就道:“它好像已经醒了,得放出来透气了……季先生,想看看吗?”
黎渐川的心脏忽然开始不规律地跳动起来。
他恍惚感知到了什么,双眼死死盯向那个黑布遮盖的大箱子,虽不知道费深这样问他的用意,但他还是凭着直觉,慢慢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