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过关(第2/3页)

这种事情,顾玺以往只是听说,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能亲自体验。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刘途看着沉默不语的顾玺,淡淡道:“但我这么做,也是身不由己,在刘阀内.”

“大人多虑了,您身上系着千人万人的身家性命,保证隐秘和安全却只需要花费一条命,值。”

顾玺展颜笑道:“在下心中只有羡慕,没有不敬。”

“既然你喜欢,事后我便送你十座黄金屋。”

刘途闻言也笑了起来。

“多谢大人。”

顾玺拱手一礼,坐进了刘途对面的椅子中,这才说出了对方最关心的消息。

“阎老板让我给您带句话,他答应朋友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死得好啊!”

刘途顿时大喜,抚掌笑道:“郑继之这个老滑头,不光为刘典管理着他名下的各种产业,还一直在暗中帮刘典拉拢人脉。这一两年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进了我的吏部,真是不知死活!现在这只扰人的苍蝇终于消失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顾玺垂眸敛目,轻声道:“阎老板还让我问您,您答应朋友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能够办好?还有,他说如果您办不好,那他就会把您这位朋友办的妥妥贴贴。”

刘途闻言,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微沉的眼神静静看着顾玺。

门外风雪呼啸,门内人声寂静。

只有铜盆中火苗在银炭上跳动的噼啪声响,格外清晰。

“这种话,确实是这些武序的莽夫会说出口的。”

半晌,刘途终于开口问道:“顾玺,你是什么时候出的仕?”

“去年。”

顾玺如实回答道:“当时原成都县县令裴行俭大人奉命升任重庆府知府,由我来接任他的空缺。”

“成都县那是道序青城山的地盘啊。”

刘途半仰着头,阖着眼眸思索片刻,说道:“如果是以前,这也能算一个能够敛财的肥缺,但现在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看来你很清楚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危险了?”

刘途点了点头:“我记得如今顾家的家主是不久前才从工部致仕的顾知微顾大人吧?他是什么意见,恐怕不会甘心就这样将你调回金陵吧?”

“大人英明。”顾玺脸色略显颓败。

“不是我英明,而是如今的顾家摆明了是将你当作了下注新政的唯一筹码,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

“正是因为遇见这样的难关,我才会成为别人的马前卒。”

刘途了然,笑问道:“不想死?”

“当然不想。”

“所以你想借别人的手过了这一关?”

“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儒被武驱使,官被匪胁迫,奇耻大辱!”

“可你这么做,就算能侥幸过关,后面可还有更难的关等着你啊。”

顾玺默然不语,神情越发萧瑟。

“不过就算关关难过,终究是关关要过。顾玺,我其实很看好你。”

“求大人救命。”

顾玺的身体从座椅上滑坠,双膝‘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我若是不想帮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所以起来说话。”

刘途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顾玺搀扶起来。

“不过该怎么救,救到什么程度,关键还是要看你啊。”

顾玺低垂的脑袋上,脸色复杂,心里突然升起一丝疲倦。

李钧、刘途、顾知微,这些人里好像谁都不是单纯的笨蛋。

就连身为武序的李钧,也俨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狡猾恶汉。

“所以大人您的意思是,我要自救?”

刘途笑道:“你现在已经完成自救的第一步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走,请大人您”

“顾玺你又忘记了,你是自救。”

刘途打断了他的话语:“所以你要自己决定接下来该怎么走。”

顾玺闻言,陷入沉思。

现在刘典在金陵城内的左膀右臂——郑继之,已经被砍断。

这件事情必然会在以刘阀为首的门阀团体内引起不小的震动,就算刘途为了避嫌,选择按兵不动。

刘典也必须回到金陵,安抚人心,稳固人脉,重新为自己找一个代言人。

甚至要想办法解决掉李钧这个隐患,要不然无法给选择站队支持他的人一个交代。

但是刘典返回之后,事态又该怎么发展?

顾玺几乎都能猜到,李钧绝不会就这样终止跟刘途的‘朋友’关系,就算他想,刘途也不会答应。

所以接下来李钧肯定会要求刘途为他提供关于刘典的各种消息,甚至联手挖出一个足以坑杀刘典的陷阱。

而等到刘典死后,就该轮到自己狡兔死走狗烹。

所以想要自救,自己唯一的机会只会出现在挖坑的时候。

自救的办法就是要把这个坑挖的足够大,足够深。

在能够埋掉一座一等门阀的嫡系子弟的同时,还要能埋掉一条凶恶无比的过江龙。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刘途看着顾玺脸上的表情由颓丧到沉凝,再狰狞,再到此刻的平静,明白对方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顾玺你是个聪明人,有胆识有魄力,只是苦于身后没有能够支持你的家族和出头的机会。但现在清风已起,只要你能跨过眼前的难关,等着你的便是乘风而起,扶摇直上。”

顾玺身体瞬间绷紧,双手扣在座椅扶手,手背青筋炸起,恍惚的脸上闪烁着复杂的神情,低声喃喃自语。

“风起之时,过关杀人!”

“风盛之日,鲤跃龙门。”

刘途眯着眼笑着说道。

“起风了啊。”

金陵北城,狮子山下。

李钧眺望着如墨色晕开的穹顶,鳞次栉比的高楼如冲天剑林,厚重的乌云倾压而下,仿佛要碾碎这方天地。

有大雨将至。

从郑继之的淫宴场离开之后,李钧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待在与之相隔不远的地方。

如今的邹四九虽然已经是阴阳四庄周蝶,但现实毕竟不是黄粱梦境,如果他玩火失败,不一定能够从那个名叫韩骧的墨序手中全身而退。

叮当叮当!

路边的古董冕表店传来清脆的钟响,计时的长针跳转到戌时字样。

周围店铺的招牌在此刻同时亮起,形式各异的祥瑞投影飘荡而出,在渐起的潮湿冷风中扑打翻滚,代替店主招揽顾客。

散工的工奴们脚步匆匆,从高楼下蜂拥而出,快步往家中赶去。

对于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无奇的夏日暴雨。

但李钧知道,接下来风雨骤起的远不止是头顶这方天空,还有整个金陵城的六部和那些官员所属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