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大结局(第2/3页)

柳家一时间摇摇欲坠,那些曾经受柳家欺凌,却因柳家势大而只能忍气吞声的百姓亦将一封封诉状送至大理寺。

那些诉状在案上堆叠成山,轻飘飘的纸张若雪片,最后却成了压倒柳家的饕风虐雪。

三月末,春光明媚,柳家被抄家的消息传至澄华殿时,裴芸才哄睡了苒姐儿,正在给谌儿整理一些文房四宝。

听闻柳家夫人本打算让柳奚养好伤后重回柳家,不想柳家很快出了事。

柳奚因通匪罪被下狱,他嘴硬,始终不肯认罪,被严刑拷打之下,新伤加未愈的旧伤就这般死在了牢里,听说死前整个人血肉模糊,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死状奇惨,像是有人故意泄愤折磨于他。

打柳奚死后,裴芸就不再关注柳家之事,书墨同她说,她也不过随意听了一耳朵,就专注于自己手头的事。

谌儿快四岁了,按理应当入耕拙轩蒙学,但他似有些害怕,毕竟那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

为此,太子特意在空闲之时,牵着他的手陪他去了趟耕拙轩,谨儿更是将弟弟抱到膝上,同他一道听先生授课。

学堂里有和谌儿年岁相仿的孩子,不过半日,谌儿就彻底放开,与他们玩闹在了一块儿。

到了傍晚下学,太子来接两个孩子,谌儿与新玩伴依依不舍地告别,回来后,就缠着裴芸说明日就要去耕拙轩念书。

明日是不可能了,但太子还是许诺谌儿,最迟下月让他去耕拙轩开蒙。

谌儿而今日日盼着呢。

正当裴芸清点着那些笔墨纸砚,看看可有缺漏时,就见涟儿匆匆跑进来道:“娘娘,殿下命人传消息给您,说长公主今日便要出发回江南,您若想去送送她,这会儿去京郊五里亭,尚还来得及。”

这般突然!

裴芸甚至都来不及更衣,就吩咐涟儿备轿备车,匆匆出宫往城外而去。

大半个时辰后,裴芸抵达五里亭,就见安宁长公主正坐在亭中,悠哉地吃着茶果,赏着四下春景。

她上前福了福,在长公主的示意下落座,问道:“三姑母难得回京,怎走得这般急,不再多留些时日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不了,这京城已无我留恋的人,再待在这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裴芸迟疑片刻道:“三姑母不去见见皇祖母吗?”

长公主回京后的这一个半月来,并未住在宫中,而是寻了处京城的宅院。

太后得知安宁长公主回来,十分高兴,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多年不见,她一直盼着长公主主动去慈孝宫看望她,可并没有,她只能着人去请,长公主也不肯去,甚至后来太后亲自出宫,就为看女儿一眼,仍不能如愿。

她们都说长公主心狠,连生身母亲都不肯认。

“见了又能如何。”长公主嗤笑了一下,“她当年劝我前往罕鞑和亲,人人都说太后心存万民,甚至不惜忍痛牺牲女儿,可对我而言,她只是个残忍的母亲,我无法原谅她,也不想看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这辈子还是不要再见了,见了也只会徒增憎恶罢了……”

裴芸没再言语。

因没人确切地知道,那十几年间,长公主在罕鞑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又是如此忍着那些屈辱活下去的,故而谁也没有资格替她原谅。

“我原本也是不想见皇兄的,但晔哥儿相求,我不得不来。”长公主看向裴芸,“你可知为何?”

裴芸摇摇头。

“那日,你陪棠儿拿着母后给我的信来寻我时,我看着你们姑嫂两人,突然想起未嫁前,我与皇嫂也是这般好的。”

长公主长叹了一声,却像陷入一段美好的回忆里,眸中浮现淡淡的笑意,“那时,母后皇兄皆不受宠,我也并非宫中受父皇喜爱的公主,整日自由自在的,在皇嫂未随皇兄前往西北戍边前,我常去寻皇嫂玩,我们俩人亲如姐妹。后来……后来皇兄登基,所有人都主张以我和亲来止戈,除了皇嫂。她甚至不惜与皇兄决裂,都不肯让我前往罕鞑,可以她之力,终究渺小,撼动不了什么。但我一直记得皇嫂的这份恩,才会在晔哥儿求助后,忍着厌恶回到这里。”

见裴芸听入了神,长公主笑了一下,蓦然凝视着她道:“其实,你和皇嫂很像……”

裴芸一惊,她断断受不起这话,忙道:“母后是当之无愧的贤后,受万民赞誉,我哪里能与之相较。”

“可你们都有一颗体惜女子的心,这很难得。”长公主望着天际,“嫂嫂从前也不是这般的,可后来对皇兄心冷了,便只做皇后,不做妻子。”

长公主收回视线,复又落在裴芸身上,“晔哥儿倒是有幸,遇着了你,他和叙哥儿不同,他命不好,出生后皇兄和皇嫂的关系便愈发僵硬,他是由叙哥儿带着长大的,几乎不曾感受过父母亲的疼爱,可后来,唯一疼他的兄长没了,母后也过世了……”

言至此,长公主顿了许久,先皇后崩逝,她并没有回来,可不代表她心下不难过,或正因如此,才没有勇气去面对。

“可这一回我回京,却发现他比从前爱笑了许多,整个人也没那么清冷了。”长公主拍了拍裴芸的手,“我这一走,当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否请你帮我好生照顾晔哥儿……”

分明与长公主接触不久,可不知为何,听着她说的这些话,裴芸心下难受得厉害。

她在五里亭外,目送长公主的车马远去,忽而生出一种落寞感,仿佛远去的不是车马,而是长公主留在京城的几十年前的回忆与过往。

裴芸想起她话里提到的先皇后,那仿佛是她全然不识的另一人,她很少想起她那婆母,因她嫁入东宫两年,她便病逝了,且这两年里,多数时候,她去她宫中请安,都只是低垂着眉眼,不大敢说话。

如今想来,她似也曾对她说过,“大胆些,你可是太子妃”,可那时自卑的她似乎只把这份鼓励视作嫌弃。

自五里亭回到皇宫时,已然暮色四合,裴芸踏着一片霞光穿过冗长的宫门,就见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外,与身侧之人说着什么。

或是觉察到动静,他折身看来,薄唇微抿,对她淡淡一笑。

裴芸提步走过去,杜珩舟见状,行礼道了句“见过太子妃,微臣告辞”,便拱手准备离开。

裴芸眸光一扫,忽而瞧见杜珩舟腰间晃动的一物,是一枚香囊,而它之所以引起裴芸的注意,是因得其上绣花。

她从未见过如此糟糕的针黹。

上一回见着有人把鸳鸯绣成鹌鹑还是前世,且似乎就是出自一人之手。

裴芸深深看了杜珩舟一眼,忍不住喊住他,问道:“杜大人还未娶妻吧,可已有了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