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容玠的目光也重新落回苏妙漪面上,“妙漪,我这么处理可好?”
眼睁睁看着那名帖变成黑漆漆的灰屑,苏妙漪心中倒是没什么波澜,但容玠既然这么问了,她还是忍不住出言相讥,“名册里都是相貌不凡的王公贵族。兄长问都不问我一声,便全烧了,难道是有更合适的人选?”
容玠与她四目相对,静默不语。
遮云看了一眼老刘头和刚刚进来奉茶、此刻还候在一旁的下人,朝他们使了个眼色。
众人虽不知情形,但却看出苏妙漪和容玠之间的气氛诡异。他们低眉敛目,刚要安安静静地退下,下一刻,容玠却是当着他们的面,语出惊人。
“为兄如何?”
厅堂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直到一声碎响传来,奉茶的侍女慌忙告罪,手足无措地低下身收拾着地上砸碎的瓷片。
“……”
苏妙漪眼睫颤了颤,眸子里也浮起些讶异。
好歹也是一国之相……
没想到竟连遮掩都不遮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说这种话。
容玠望着苏妙漪,眼里压根没有其他人,“定亲的金簪我都备好了,当初在娄县,挑不到能入眼的,就随意选了一支,现在不同了,可以给你补上最好的……遮云。”
他轻描淡写地唤了一声。
遮云明白他的意思,却踟蹰不前,“公子……”
“去取。”
容玠斩钉截铁地。
遮云拗不过他,只能飞快地转身,撑着伞冲进雨中。
随着他一离开,僵在原地的老刘头和下人们也忙不迭地退下,那脚下生风的架势,像是生怕走晚一步就要被杀人灭口似的。
遮云跑得飞快,回来时捧着一精致的妆匣,将妆匣在桌上放下就走了。
容玠走过去,将匣盖掀开,转向苏妙漪。
苏妙漪一低眼,入目就是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十数支金簪。
和那满院的土产有异曲同工之处。
“……”
“挑一个,作结亲信物。剩下的,留着平日里戴。”
容玠打量着苏妙漪的表情,“如何,可喜欢?”
苏妙漪目光扫过那些金簪,心里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酸得发胀。半晌,她才伸手,合上那妆匣的匣盖,唇角一掀,“喜欢是喜欢……”
容玠神色一动。
“可是怎么办呢?容玠,我不吃回头草。”
苏妙漪笑意盈盈地看向容玠。
容玠抿唇,一双眼就好似被投石的深潭,顷刻间连涟漪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妙漪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骑鹤馆的事,改日再议吧。我先回去了……”
她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容玠低低的声音。
“骑鹤馆的联名上书,成还是不成,其实都是我一句话的事。”
苏妙漪唇畔的笑意一僵。
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你什么意思?”
这一次,容玠却没看她的眼睛。
“听不出来么?”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再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本相想与苏行首做一桩权色交易。”
苏妙漪的瞳孔一点点缩紧,“你真是疯了……”
容玠起身走过来,“你若收下这金簪、与我成婚,我便答应骑鹤馆的提议。”
“你今日叫我来,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苏妙漪气笑了,“无耻!”
她抬手就朝容玠脸上挥去,却被容玠接住。
“好吧,那退一步。”
容玠握着她的手腕,敛去了面上的玩笑之意,“不成婚也可以,牵一会儿手,我尽快替你办成骑鹤馆的事。”
“你想都不要想……”
二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惋惜,一个气恼,声音叠合在了一起。
苏妙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容玠说了什么,愣住。
他这一退……
倒是退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见她面上的怒意凝滞,容玠又问了一遍,“只是牵手而已。苏行首就连这点好处也舍不得给么?”
“……”
苏妙漪眨眨眼,脑子里开始天人交战。
免行钱的事,原本就不好说。可如果容玠打了包票,那一定就有十成的把握。牵个手而已,就能换来次相的允诺。听上去,倒是个十分划算的买卖……
不过再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交易”。
若开了这个口子,有一就有二,往后若是容玠拿更要紧的事要挟她,又提出像前面一样过分的要求呢?
绝对不能答应!
苏妙漪咬咬牙,对上容玠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牵多久。”
容玠的眉宇间冰消雪融。
他转眼,看向外头被昏黄灯光映照的绵绵雨丝,笑着说道,“等雨停。”
苏妙漪干净利落地,“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握在她腕上的手指便微微转动了个方向,往下滑落,食指和中指探入她的掌心,用了几分力道……
“你做什么?”
苏妙漪一震。
容玠垂眼,“十指相扣。”
“……你刚刚没说要十指相扣。”
“我也没说不用。”
苏妙漪抿唇不语。
抵在她掌心的手指没再继续用力,却是轻轻挠了两下。陌生的酥痒传来,叫她不自觉松开了手,也让容玠趁虚而入。五指楔入了她的指缝,随即一点点收紧。
容玠牵着苏妙漪,回到桌边坐下。
二人都没说话,屋里屋外静得只剩下沥沥不绝的雨声和瑟瑟的风声,一眼望去黑沉沉的,竟是不知道要下到何时的架势。
苏妙漪一坐下便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此刻也不好再讨价还价,只能硬生生捱着。
可这么捱着,注意力就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和容玠相扣的手掌上。
尽管苏妙漪将知微堂、参商楼、甚至是骑鹤馆的麻烦事都想了一遍,可视线一触及那和她藕荷色纱袖逶迤在一起的玄色袖袍,她的眼神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忽了一下。
「凌长风看着更热乎、有人气,不像容玠,冷冰冰的,碰他一下恐怕都能被冻伤……」
白日里穆兰和江淼的胡言乱语忽然又在苏妙漪耳畔响起。
苏妙漪感受着那包裹着自己左手越来越炽热的温度,忍不住在心中反驳。
容玠的手不是冷的,而是热的,不仅不像冰块,还像团火,烫得她的手指都有些麻了。
她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竟还说容玠太瘦了,是个病秧子。殊不知此人只是看着清瘦,若脱了衣裳,也是猿背蜂腰……
仿佛被一道雷劈中,苏妙漪倏然变了脸色。
她刚刚在想什么?!!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