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页)

顿了顿,他笑道,“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死人不计代价、奋不顾身的。殿下只要静候午时,一切便都结束了……”

语毕,刘喜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太极殿。

端王掀起眼,神色冷然地望着他的背影,眸光晦暗。

“刘公公……”

从太极殿出来,刘喜刚回到自己的配房,就见一小太监神色难辨地迎了上来,“王妃,王妃娘娘在里面等你……”

“哪个王妃娘娘?”

“未来的……端王妃。”

看清屋内背对他而立的江淼,刘喜面上掠过一丝错愕。他眼皮跳动了两下,敷衍地唤了一声,“什么风把江娘子吹到老奴这儿来了?”

江淼转过身来,唇角忽而一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里蕴含的冷意和讥讽直叫刘喜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公公不敢让旁人知晓。”

刘喜果然微微变了脸色。

他死死盯着江淼的神情打量,目光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穿透似的,半晌,他才一扬手,屏退了所有人,缓缓道,“都给我退远些!”

待下人们都退到了看不见的院墙外,刘喜才迈步走进屋内,随手将门“砰”地一声阖紧。

风暖日静。

午时将近,太阳逐渐升至正上空,顶着日头求情的众人已然口干舌燥、嗓音嘶哑,可宫城内仍然没有丝毫回应。

即将行刑的法场上陷入一片死寂。

苏妙漪被刽子手怀里抱着的鬼头刀晃了眼,她侧过头,只看了一眼,便飞快地移开视线,望向远处。

眼见着午时已到,监斩官朝皇城的方向频频张望,最后还是擦擦额头上的汗,将那刻有“斩”字的令牌缓缓拿了出来……

伴随着那在鬼头刀上浮动闪烁的日光,离刑场百步开外的茶楼上,亦有一抹寒光从半掩着的窗扉处闪过。

一支长箭搭在拉紧的弓弦上,直指那手握令牌的监斩官。

而那只搭弓上弦的手掌,骨节分明,青筋紧绷,扣弦的手指因为力道太重,指腹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一片惨白。

再往上,一张俊逸无双的脸被弓弦一分为二。半边明,半边暗,半边无波无澜,半边覆压着霜雪,隐隐透出一丝阴鸷……

“且慢。”

突然,一道女声打破了法场上的死寂,也制止了监斩官的动作。

“……扶阳县主。”

看清来人,监斩官一怔,走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县主。”

苏妙漪双眼一睁,就见穿着一身深色道袍的扶阳县主带着一婢女站在了自己面前。

“苏妙漪乃是我的义女,此刻时辰未到,我还想再与她多说几句。”

扶阳县主发了话,监斩官迟疑片刻,到底还是将令牌放了回去。

茶楼上,执弓之人喉头一滚,扣弦的手指却丝毫未松。

“义母……”

苏妙漪抬眼对上扶阳县主的视线。

扶阳县主低俯下身,细致地替她整理鬓边垂落的发丝,低不可闻地安抚道,“别怕……今日绝不会是你苏妙漪的死期……”

“……”

苏妙漪怔怔地望着她。

一旁的监斩官忍不住上前催促,“县主,时辰到了……”

话音未落,原本刺眼的日光竟是忽然间暗下。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

只见高悬于空的太阳正在被一团黑影吞噬,很快便化作暗沉无光的黑洞,所有亮光似乎都被卷入,埋没。漂浮在空中的云雾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弄,旋转翻滚间,裹起阵阵狂风……

“天降异象!”

法场外的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忽然高喊了一声,“天降异象!苏妙漪绝不能死!”

狂风大作,尘土飞扬。

法场上的监斩官、刽子手和官差们几乎被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而恰恰在此刻,法场外的人群也不安分地哄闹起来,嘴里嚷嚷着“天降异象”。

官差们只能顶着狂风上前拦住那些百姓。

法场内外,隐天蔽日,一片嘈杂。

混乱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李徵护着穆兰退到了僻静处,容奚护着苏安安和虞汀兰、苏积玉紧随其后。

穆兰脸色发白,攥紧了李徵的手,“……这就是江淼同你说的法子?”

李徵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虽平日里看着不务正业,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拿出这手独门绝技。”

“她人去了哪儿?”

李徵摇头。

法场上异象频出,皇宫里却仍艳阳高照。

端王步伐匆匆,脸色铁青地赶到了刘喜的住处。

远远守在院外的几个小太监一见他到了,纷纷跪下,“王爷……”

“江淼在哪儿?”

端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问话。

小太监们一愣,下意识看向刘喜的配房。

一切不言自明。

端王的心“咚”地一声沉入谷底。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虚弱的惨叫声从配房中传了出来。

端王脸色骤变,猛地冲了进去,抬脚就将紧闭的房门一下踹开。

下一瞬,眼前的景象就令他惊骇地僵在了原地。

“王爷!”

身后的太监们和随从紧跟而来,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端王的眸底倏然恢复清明,立即出声斥退了他们,“都给孤退下!”

“……”

身后一静,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端王扬手摔上门,然后转身,再次望向那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满地血泊中趴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而尸体旁,女子半蹲着身子,手执利刃,面颊染血,就连长睫上都挂着血珠,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那具尸体,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阿淼……”

端王张了张唇,声音哑不可闻,“你怎么能……”

“我为何不能?”

江淼缓慢地转过头,异常平静地问道,“我又没有把柄在他手里。”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或者说,他手里握着的把柄,根本威胁不到我?”

短刀“当啷”一声落地。

江淼转而拿起一封沾了血的信封,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僵立在原地的端王面前。

“他就是用这封信威胁的你,是吗?”

端王手脚发冷,却不知自己的恐惧源自何处,究竟是江淼虐杀了刘喜,还是江淼手中正捏着那封足以颠覆一切的遗信。

江淼双指夹着那封信,在端王眼前晃了晃,叫他看清了那完好无损、并未拆封的信封封口。

“……你是如何找到的?”

端王艰难地发问。

“你想听细节么?”

“……”

“你就当我是算出来的。”

江淼将信递给他,笑了一声,“拿去吧。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