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热”(第2/3页)
他也知晓他没什么权利去干涉她,他和她已是过去式,她选择谁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只是不甘心罢了。
谁又能真正心甘情愿地放弃自己的所爱呢?即使知晓于她而言他们是比他更好的选择,也总还贪婪地企盼着,企盼她还垂青于他,企盼他能有破镜重圆的福分。
四周静寂无声,唯有风声猎猎与篝火将涂满油脂的野山羊烤得滋滋冒油的微声,二人彼此沉默,各自饮尽杯中之酒。
那酒却有些烈,令漪不适地扶额,一阵短暂的眩晕之感。
“怎么了?”嬴灼起身扶她坐下,关怀地问,“可是不舒服?”
席间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何况是当着宋郎的面儿。感知到那一道向自己看来的担忧目光,令漪有些尴尬,摇摇头以示无碍:“妾不善饮酒,有些喝不惯,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军中的烧刀子,对女子来说是有些烈了。”嬴灼叹道。
便吩咐一旁侍立的云珠:“去给娘子换一壶葡萄酒来。”
云珠领命便离去了。嬴灼又转向宋祈舟:“还有件事须和别驾商议。”
宋祈舟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面上微微一烫:“殿下请讲。”
“前时夏氏病退,不是劳你另行挑人接管城中慈幼坊么?现在我打算让段娘子来接管,你意下如何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宋祈舟下意识看了眼令漪:“坊中之事本就繁杂,劳心劳力,若小娘子肯,自然可以。”
令漪却急了:“殿下,那不是夏姐姐提议建的么?那是她的心血啊,我,我怎能鸠占鹊巢呢?”
诚然她对夏芷柔没什么好感,但这慈幼坊也是在对方提议下修建而成的,要她中途接手,便有种偷拿别人东西之感,是故不愿。
“不管她。”嬴灼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孤说谁管,就是谁管。”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又同宋祈舟道。
事情就此敲定,令漪只好同意,闷闷不乐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夜光杯。嬴灼睨她一眼,唇角无声轻扬,什么也未解释。
他也不是心血来潮就要她来管这个。她毕竟初来乍到,即使如今的身份也只是武威段氏的旁支,够不上一州主母的位置。要她来管慈幼坊,就是让她提前积攒人望,将来成婚也顺利些。
她的出身是低了些,但好在他的身份足够,不必考虑什么门当户对与大族联姻,喜欢的女人直接娶了就是,无人敢置喙一二。
二则么,他亦打听清楚了,嬴澈当初许给她的位置便是正妃之位,那么,他自也不能在这上头输给嬴澈,叫她委屈。
这厢,云珠已行至备酒的营帐,方将封存在酒瓮里的葡萄酒盛进錾花金执壶,两个身影即从帐外鬼鬼祟祟地闪身进来,夺过她手中的铜鹤酒樽,往酒里倒入一包白色粉末。
是凉王麾下的两名年轻将军。
“二位将军这是做什么?”她奇道。
“还能是什么。”一人嘻嘻笑道,“你难道瞧不出,咱们殿下对那位段娘子有意?”
“就是。”另一人接道,“这么多天都没个进展,连嘴都没吃上,殿下不急,我们都急了。可不得帮帮他们?”
帮帮他们?在酒中下药?
云珠惊讶地道:“那殿下知道吗?”
对方反鄙夷地瞪她一眼:“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殿下要有这个心,还至于这么久连个嘴都没亲上?”
以他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对方不投怀送抱的?偏偏这一个不识好歹……
又埋怨令漪:“妈的,汉女就是矜持,磨磨唧唧的不肯给个准信儿,搁我们那儿,男男女女看对眼就找个地方干上了!她这么多天也没让殿下碰,到底是啥意思啊?”
“还能是啥意思?就故意吊着殿下呗……”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倒把云珠气得够呛。她涨红了脸:“你,你们这样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
两人满不在乎:“怕什么,事成了殿下还得谢我们呢,你不敢,我们拿过去就是。”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端过去。”
二人一个拿酒,一个拿案盘,笑嘻嘻地走了。云珠迟疑地立在营帐门口,望着二人背影许久,终究未有追上去。
罢了,酒又不是她拿的,这事与她有什么相关呢,小丫鬟想。
他们说得不错,兴许殿下是乐见其成的,她一小丫鬟人微言轻,又搁里面瞎掺和什么!
*
两名年轻的小将军提着酒便回了席间,嬴灼虽有些惊讶不见了云珠她人,料想她这会儿也许回去铺床了,便没多问,亲自为令漪斟上一杯:
“这是高昌进献的贡品葡萄酒,甘而不饴,浅醉而易醒,比我们州中自己产的要好些,你也尝尝。”
当着众人之面,令漪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端起夜光杯浅饮一口,果然味道不错。
她嫣然一笑致谢:“是很不错呢,多谢殿下赏赐。”
难得的得她一回笑脸,嬴灼心间如饮蜜酒,泛起丝丝的甜。面上神色却淡,只微微颔首以示回应,旋即与下属们聊起了政事。
席间之人多有应和,唯独令漪,既为女子,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的。今夜姐夫也不在,又和宋郎在如此尴尬的情形下见了面,她如坐针毡。
不久,一股醉意更袭上额来,令人昏昏欲睡。
令漪起初还能支颐勉强支撑着,但不久便支撑不住。她手肘抵在案上,以手撑着下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一瞧便是困了。
嬴灼虽同属下说着话,实则目光一直在往她身上瞥。眼瞧着她撑在桌案上的手越滑越低越滑越低、将要一头栽在案上时,笑着将自己的手臂垫过去:“她醉了。”
“你们继续,孤先送她回去。”
语罢起身,将醉得迷迷糊糊的女郎打横抱起,离席朝她的营帐走去。
方才下药的两名青年相视窃笑,宋祈舟担忧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方犹豫着是否要跟上去,一名军官却离席来与他劝酒。他只好收回视线,勉强聚起心神t应付。
夜凉如水,星斗在天。
嬴灼抱着醉酒的女郎,很快便行至营帐门口。
帐中已点了灯,橘黄的烛光将毡帐照得温暖明亮,四周却静悄悄的,唯有把守的侍卫持枪立在门边,除此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将女郎抱进去,帐中仍空无一人,那照顾她的云珠也不知去了何处。嬴灼不悦地皱了皱眉,抱着她行至床畔,欲要放下。
令漪这时正是昏沉间,身体与神志被酒意与那股陌生的烫意烧得迷迷糊糊,杏眼紧闭,两颊绯红,头乖顺地靠在他胸前,瞧上去似是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