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公子拥抱着趴伏在身上……(第2/4页)
黑衣男:“……”
他目色古怪地看眼这位胡说八道的小郎君,仍是猜不出这郎君的身份。
黑衣男只道:“如果是旁人来,我自然不让。可是你来……徒弟拜见自己的师父,有什么错呢?你应当是在查玉龙楼主身死之谜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南周不太欢迎我们,幸好有风师写信召我们,我便下山……等等,风师的信,当真是自己写的吗?不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吧?”
雪荔的嘴巴还被林夜捂住。
而林夜睁大眼睛,面不改色指天发誓:“当然是风师亲自写的啊。你们楼主没了,‘秦月夜’群龙无首,风师要当楼主呢。你们还不快去辅佐?晚一点,春君说不定就上位了。”
林夜煞有其事:“几位兄弟,听我一言,谁上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站错队啊。”
杀手们:“……”
黑衣男虽觉得他胡说八道,偏偏这人对“秦月夜”如今情况猜的八九不离十。
南周一行,让黑衣男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玉龙楼主没了,雪女叛逃,冬君死在雪女手中,和亲队中的杀手们,也失去了联系。
宣明帝交给“秦月夜”的任务,似乎一件也没有完成。
“秦月夜”,还会有未来吗?
这样想来,黑衣男难免觉得萧索。
他领着人手下山,去投奔他自己都迷惘的未来。
他唯一的信念,是希望雪女能查明玉龙楼主身死的真相。他并不知道雪荔和林夜上山,想要挖他最敬爱的楼主的尸骨。
临下山前,黑衣男突然想起一事,问雪荔:“你知道‘秦月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我们明明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为何掺和进朝廷之事,进退两难?”
雪荔在自己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翻找片刻。
她终于想起来了,回答黑衣男:“师父当年创立杀手楼,取名的源头,应该是‘秦时明月汉时关’这句诗。但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用这句诗来命名。”
黑衣男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带着人手默然下山。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林夜站在雪荔背后,垂眼沉思:奇怪,怎么独独是用这样的诗命名呢。这诗,可是将士思乡、寄托故情之句。
玉龙楼主,怎么偏偏选了这样的名字?
雪荔转头来看林夜。
林夜扬着小白脸:“怎么啦?我思考一下你们‘秦月夜’的楼名,冒犯到你了吗?你都不算楼中人了。”
雪荔看着两手空空的林夜,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们的铁锹呢?”
林夜:“……”
他惊呼:“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
雪荔:“……”
林夜讨饶:“我落在那个官寺屋顶上了,怎么办?”
雪荔:“……你自裁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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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裁,自然是开玩笑。
次日,官寺的人扑灭火海,爬上屋檐寻找闹事少年的踪迹时,会在屋顶上找到两把铁锹。他们会百思不得其解这两把铁锹的用途。
今夜,林夜苦哈哈地拿着“问雪”,开始挖土。
他心中为这把可怜的匕首默哀。
它不过是一把削果子的小刀,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既被雪荔拿来杀人,还被他今夜拿来挖坟。
林夜挖坟间,雪荔就在一旁看着。
林夜不断偷看她,盼她中途反悔,盼她意识到挖师父坟不好,盼她怜惜他、不要让他浪费那点血去救一个死人……林夜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希望玉龙楼主已经死透了。
他沉思间,听到雪荔开口:“你为什么救我?”
林夜专心挖土:“啊?”
雪荔:“就刚才,为什么挡在我前面。你应该知道,那些人,不会是我的对手。”
林夜随口:“手抽了呗。”
雪荔抿唇。
淡青色的发带覆着他的乌发,一同落在他的漆黑衣衫上。他露出的白色里衣被土埋了一半,雪荔坐在旁边的树下,看到他低垂的侧脸,微颤的睫毛。
他的睫毛好轻,被风轻轻一吹,就在抖动。
林夜发丝落在他脸上、肩上,影响他挖土进度。他便停下来整理一下发丝,余光看到雪荔始终盯着自己。
林夜别过眼,心不在焉:“没什么啊。就是觉得,你那时候一定很伤心。“”
他沉默一下,轻声:“我不愿意让别人在你伤心的时候,欺负你。”
他抬起脸,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我也不算动武啦。那些人没动真格,很快被那个首领拦住。我没怎么动用真气,我没事。”
说话间,他咳嗽一下。
一口血落到他掌心。
林夜顿时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懊恼地擦了一擦。
雪荔心间一颤。
林夜无所谓地朝她笑一笑,眼睛琉璃一般剔透光华。他有些不愿她看到自己的狼狈,又觉得一把“问雪”,想挖出棺椁,不知得猴年马月。
林夜朝雪荔建议:“阿雪,不如你睡一觉吧?睡醒了,我就挖好啦。”
雪荔怔一下,摇头。
她轻声:“你身体不好,我得看护你。”
若不是林夜说亲手挖师父坟不好,她此时都不会让林夜干活。
林夜佯怒:“说什么呢?我年轻力壮,哪有身体不好?我好得很。你,快去睡觉。我命令你——难道离开了襄州,你就忘了我有多任性多难搞了吗?”
雪荔默然。
她并未体会到林夜的一腔善意,她只是习惯性地顺从他。
她坐在树下,闭上眼,灵敏的耳朵,仍能听到沉闷的“笃笃”挖土声。
她以为自己不会睡着。
可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她在少年手中匕首和土屑不断交错间,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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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再入梦境。
再入梦境的雪荔睁开眼时,愣了一愣。
她习惯自己的梦境飘着无尽的飞雪,连日的山雾,散不去的冷气。
她习惯梦境的冰冷刺骨,师父的可望不可及。
然而这一次,雪荔第一次在梦中看到草木葱郁,四季如春。
没有雪。
有风,有日。有花,有草。
雪荔怔然旁观这梦境中的陌生环境,听到有人唤她:“雪荔。”
雪荔听到自己奶声奶气:“来了。”
她提裙奔跑起来,踩过草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