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负我长姐,我要你以……

宁杳顿时来了精神。

不管风惊濯曾经对她做过什么,现在看他,倾向至少此刻他不会骗她:“你知道他?”

顿了顿,她问:“他是谁?是什么神?现在在哪里?”

风惊濯迟疑:“你为何要打听他?”

“你不说算了。”

“不,我说,”风惊濯小心翼翼,“聿松庭与我同期飞升,被封作玉神,神殿在九天玄河上游的寒冥谷。”

宁杳嗯了一声。

玉神,太师父说有个神给她下过什么请帖,好像说的就是玉神。

风惊濯声音轻轻的,能多说一个字,都像是偷来的:“你要找他吗?如果不认识路,我带你去好不好?不过,他现在大概不在寒冥谷,落阴川可能性更大些,他婚期将近……”

“等等。”

宁杳僵了僵:“婚期?”

她声音像掺了冰碴,风惊濯动了动唇,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落阴川在——”

“杳杳!”

这一声熟悉,宁杳转头,风惊濯也循声向那边侧去。

对上来人一眼,宁杳脸色微变。

屠漫行踩着气流快速通过九天玄河:“老解说你去去就回,怎么这么久?你——”

说了一半,她一下刹住。眼珠不可置信地转了转,瞪着宁杳对面跪着的瘦骨嶙峋、一头银发的男人。

就因为他一头银发,身形、气息、打扮都陌生,她远远来时扫了一眼,没多看。想他跪宁杳,估计犯了什么错吧。

直到走近,看清他的容貌——他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屠漫行惊疑不定:“你……”

风惊濯先行低头:“屠师姐。”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他竟然恢复记忆了?妈呀……那杳杳呢,杳杳恢复记忆了没有?

屠漫行的目光在宁杳和风惊濯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嘴张了张,有一百个问题想问,但奈何有更重要的事,不得不先把他们两个的事放放:“杳杳,你先和我回家,有件事咱们一块商议下。”

宁杳说:“还商议什么?”

屠漫行:“你……”

宁杳向她伸出手。

屠漫行看一眼她向上的掌心,虽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隐约猜得到,她绝对知道了什么:“杳杳,冷静,神界不比从前,先跟我回家,咱们从长计议。你听话,别犟。”

说完她作势要拉宁杳的手。

宁杳躲了一下,还是那个动作。

“大师姐,你应该已见到聿松庭了吧,你身上有我长姐的气息。”

屠漫行陡然安静。

宁杳手掌又向前几寸:“拿出来。”

屠漫行目光担忧:“杳杳,你还是别……”

宁杳说:“我要看看,这个杂碎,取走了我长姐身上的哪一部分。”

她说的平静,可目光沉着粘稠,蕴含着一层山雨欲来的低压。

屠漫行没有办法,几经咬牙:这事太大,她回到家中,几番斟酌不下,连老解都暂时没告诉。

可她了解宁杳,家里的这几个人,她是最倔强的,这事怕是过不去。

屠漫行沉默片刻,从怀中拿出泥土里捡来的菩提子,握在掌心,犹豫许久,慢慢放在宁杳摊开的手掌上。

宁杳垂眸,须臾间,如同被定住。

忽然,她喉咙里泄出一丝哽咽。

风惊濯大惊,心脏紧缩,忙不迭起身扶她:“杳杳……”

宁杳一把推开他,反手狠狠抹了把眼睛:“没你的事。”

她再次用手背大力擦了下脸,转头定定望着屠漫行:“大师姐,落阴川怎么走。”

她肌肤被擦的发红,脸上没有泪,只眼眶布一圈血丝,表情冷漠平静。但越是平静,屠漫行反而沉了脸:“杳杳,落阴川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咱们救棠棠,不需要去落阴川。回家,不要冲动。”

宁杳说:“我不是冲动。”

太师父讲过一个道理。

人在愤怒的时候,先做些别的,不理会让你愤怒的这件事,在那些平淡的、琐碎的、一件一件的小事里,慢慢地把愤怒的那股气泄出去,等很久后,回头一看: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宁杳深深吸气:“这和别的事不一样,我当然会救长姐,但我要先给她讨一个公道。”

“杳杳……”

“师姐,你最喜欢我长姐了不是吗?难道你心里,就不想杀了聿松庭这个狗贼?如果抛开神族的盘根错杂,和可能会惹上的麻烦,聿松庭只是聿松庭,你难道就能看着他新婚燕尔、恣意潇洒的多活哪怕一天?”

屠漫行喝道:“现在抛不开这些,我不愿你再出事!”

宁杳音量抖提:“可这是我长姐的手啊!他砍了我长姐的手啊!”

不等屠漫行再说什么,她咬着牙,手在屠漫行面前一挥,一道白光闪过,屠漫行立刻闭上眼睛,但已经来不及了。

宁杳收回手:“好。我知道怎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向北方疾掠而去,如同一颗流星,眨眼便没了踪影。

屠漫行气的跺脚,可追也追不上,一转头,正对上风惊濯的脸孔。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方才是什么状况,但眼下,也只能托付于他:“惊濯,杳杳此去必定危险,你……”

风惊濯道:“屠师姐,你放心。”

刚才他在旁听着,大概知道出什么事,临走之前道:“屠师姐,你回去转告太师父他们,叫他们不必牵挂,我不会

让杳杳受任何伤害。”

他一转头,额发鬓角点点染上鳞片,龙角已现,倏然间化龙腾空而起,冲着宁杳消失的方向,如利箭破空而去。

*

行至一半,风惊濯瞧见九天玄河上一艘飘行的船。

龙身反转,利落地落在船头,触地那一刻化作人形。

这一落力道几有千斤重,饶是这艘船巨大无比,也不由轻晃了一下。

伫立船头的孔雀被震了下,羽毛嗲起,不满地侧头一看。

看清楚人,它豆眼微立,翠蓝色的小脑袋轻轻一歪,盯着风惊濯双目无神的妖紫瞳孔良久。

然后,它似厌恶般闭上眼睛,转过头,只当自己看不见。

崔宝瑰从船舱里骂骂咧咧出来:“谁呀?有没有公德心?不能轻一点吗……山神?”

他换了一身姜黄色的衣服,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眼线又黑又亮:“你上我船干嘛?你想去神界啊,就算你能上的了九天玄河上的船,那船靠岸,你也下不去。”

风惊濯揖手:“冥神,打扰。请你送我前去落阴川,拜托了。”

崔宝瑰不解:“很急吗?以你的神功,几个时辰也到了。”

风惊濯道:“很急。不然我绝不会劳烦兄长。”

这声兄长,怎么说呢,叫的崔宝瑰心里还挺舒坦:“那也行吧,反正也是往前开,顺路,送你一程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