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是朕的孩子(第2/3页)

她宁愿被欺负的人是她自己,也不想他将孩子给带走。

兴元帝被她泪眼婆娑的模样气的胸口一阵发堵。

她不爱他,她没有悔意,她不曾愧疚,她甚至都不曾想过此时此刻的他在想什么,她只想要那个孩子。

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根本不会过来找他。

她没有,从没有任何一刻是想过他的,就连愧疚都没有!

愤懑涌上心头,他用力抬腿,在她耳畔一踢,竟是自上而下,将她的帷帽踢掉了!

“呼”的一阵风刮过,柳烟黛的面彻底露在他的面前,因为帷帽的系带向后拉扯着她,所以哪怕兴元帝没有踹到她,她依旧随着兴元帝的力道跌坐在了地上。

她惊呼着、瑟缩着肩膀抬头时,只看到了一张愤怒到涨红扭曲的脸。

“这是朕的孩子!”他站在马车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与秦姑娘无关。”

她不认他,他现在就不认她,他要让柳烟黛尝尝心爱的人被迫失去,再也看不见的滋味儿,所以他固执地对着熟悉的脸喊着“秦姑娘”的名字,他偏不肯承认这是她的孩子。

一声落下后,兴元帝猛地转身进了马车。

一旁的太监连忙跟上,马车辘辘而行,只剩下柳烟黛一个影子落在地上。

寂静的深巷里,柳烟黛试图爬起来追上去,但人怎么追的上马车呢?她只能看着那辆马车越跑越远。

——

兴元帝行入马车之中,任谁都不敢触他的霉头——那位失踪了近一年,使兴元帝几次病重的人终于找回来了,但是兴元帝见了她,却也不高兴。

因为她骗了他。

她竟然敢骗他!

兴元帝因此而愤怒,因此而难过,也因此而恨她。

而在这些愤怒,这些难过,这些恨的背面,是深而又深的,扭曲咆哮的爱。

爱这个字从来都是难解的谜团,有的人的爱深厚宽容,有的人的爱狂暴猛烈。

就如同镇南王和兴元帝。

镇南王的爱与兴元帝的爱是完全不同的爱。

镇南王愿意去把自己变成一条狗,愿意去呜咽着求主人的喜欢,主人去喜欢其他的狗,他只会去咬死其他的狗,然后回来继续舔主人,凭自己的实力和舌头成为主人唯一的狗,但兴元帝就不是如此。

他喜爱柳烟黛,所以他给柳烟黛做他唯一的狗的荣幸,听话的狗可以得到权利,地位,金钱,得到全天下最好的东西,而不听话的狗,要被他拴上铁链,紧紧扯着,死不放手。

小铮戎就是那一根铁链。

随着兴元帝带着小铮戎越走越远,柳烟黛只觉得她的脖子也越来越紧,她快呼吸不过来了,只能瘫软在地上,绝望地看着那辆马车。

而恰在此时,秦禅月已经跟楚珩两人入了洞房,后又悄然换了衣裳出来。

楚珩去私宅查看情况,秦禅月则匆忙去找了柳烟黛。

秦禅月找到柳烟黛的时候,柳烟黛还浑浑噩噩的跌坐在街巷间,秦禅月一过来,柳烟黛便扑到了她的怀中哭。

秦禅月只能先将人带回到厢房中休息,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待你叔父回来了,我问过你叔父。”

柳烟黛眼眸都哭肿了,倒在榻间不说话,只把脑袋拱在婆母的怀里,哭着睡过去了。

厢房是在秦禅月和楚珩的闹房旁处的一间厢房,柳烟黛怕热,秦禅月特意让人多备了很多冷冰,在夏日间浸润出冰冷的气息。

秦禅月摸她的头发的时候,摸出了一层厚厚的热汗,身上也有,便知道这孩子是硬跑出来的一身汗,方才在外头吃了不少苦。

秦禅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窗外,窗外被她种了个花景,花枝摇晃间,孤月浮影——楚珩去私宅查看情况了,但目前还没回来。

今日本该是他们俩洞房花烛夜的,结果临时出事,新郎新娘都跑出来了,洞房花烛夜则中途变成为善后扫尾夜。

恰在此时,床榻间的柳烟黛抽泣了一声,引坐在床榻边的秦禅月回头来看着她。

小姑娘的眼圈鼻尖都是红的,看的秦禅月心疼极了,她伸出手摸着柳烟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绸缎一般的发,轻轻地叹了口气。

情爱这种事儿,谁能说得清呢?这世间由爱生恨,由恨转爱的事情还少吗?光她自己,也是走过杀夫证道的路子的,当时爱是真的爱,现在翻脸也是真的翻脸。

只是,与柳烟黛相爱的人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废物庶子,那是坐在皇位上的人。

秦禅月的手一次又一次捋过柳烟黛的面颊,瞧着这小姑娘沉睡的脸,后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帮柳烟黛,兴许,真的只能问问楚珩,在这种事情上,男人反而更懂男人。

秦禅月又等了一会儿,才等回来楚珩。

楚珩才从私宅回来,面上一阵平静,他没有进到厢房中来,而是站在外面的花海前望了窗里一眼。

秦禅月给柳烟黛盖好被子,便起身出了厢房,去月下与楚珩问道:“外面如何?”

楚珩抬手握住她的手,道:“宾客已一一送还,私宅那边不太好,一些私兵受了伤,大概是我将你带走之后,圣上派人进去抓了人。”

顿了顿,楚珩道:“有一个马奴,说是烟黛捡回来的孤儿,受伤很重,被送去了亲兵营的大夫那里去,不知还能不能出来。”

楚珩的亲兵营不收一般的病人,他能进去,还是因为他是为保护孩子受的伤,才能被送进去。

秦禅月越发疲惫,那张艳丽的面上瞧着都失了几分光,她向楚珩靠过去,窝在楚珩的肩膀道:“这可如何是好?圣上瞧着是没有翻脸的意思,我等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小铮戎怎么办?”

兴元帝真的是一个很坏,很讨厌的人,他天生就会抓别人的痛点,哪里痛,他抓哪里。

就如同镇南王偷偷带走柳烟黛一样,兴元帝现在偷偷带走了小铮戎,一饮一啄,这活儿还是兴元帝跟镇南王偷师来的,师夷长技以制夷,他山之玉拿来攻石。

之前兴元帝就算知道柳烟黛是被镇南王带走的,也依旧没办法算账,而现在,就算镇南王知道兴元帝把小铮戎带走了,他也没办法跟兴元帝算账。

他们俩处在一模一样的处境里,彼此制约着对方,又被对方制约。

兴元帝的帝王术学得很好,制衡二字被他玩的通透,他们四个人处在一个互相拉扯的平衡点,楚珩,秦禅月,柳烟黛,都被迫顺着他的局势而走。

想要改变这样的局势,除非镇南王翻脸。

镇南王当然可以翻脸,但他一旦翻脸,这便不是两个人之间的爱恨纠缠了,而是镇南王和兴元帝之间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