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第2/4页)
可知道今日,他发现是自己狭隘了,这人和自己之前见过的读书人都不一样。
他们说他‘君心似日月’,当真是不假。
任谁都看得出来,只要认下江来富是畏罪自杀,他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小解元,她的未来依旧一片坦荡,要知道江来富本就是罪有应得,死了便死了,何苦搭上自己呢。
可他不愿意。
是非曲直,定要水落石出。
江来富不是不该死,而是江来富要死,他本就要死,却不是罪魁祸首的罪名。
“将军总算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情。”他驾着马车离开时,突出一口白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幺儿,跟了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出息的。
日月之下,星辰同辉。
—— ——
“那我们怎么办啊?”顾幺儿吃完糕点,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傻乎乎说道,“坐得屁股真冷啊。”
江芸芸失笑:“这么冷的天还坐地上,冷也是你应得的。”
顾幺儿还是傻乎乎的笑:“有了这个人,是不是就能把江如琅抓到了。”
“不知道。”江芸芸笑了笑。
顾幺儿不笑了:“为什么啊。”
“因为上了衙门,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江芸芸无奈说道,随后微微一顿,“幺儿,以后你要是袭了爵,一定要记住,我们决定一件事情前……”
她开了口,却又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顾仕隆还这么小,那都是长大后的事情。
顾幺儿却好奇问道:“什么啊?”
江芸芸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论你在何处,你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顾幺儿呆了呆,不明所以,丧气说道:“我听不懂。”
江芸芸只是笑:“走吧,我们去衙门。”
“去衙门做什么啊?”顾幺儿不明白。
“去告诉所有人,真正害死周家的人是谁,江来富不是暴毙的。”江芸芸坚定说道,“天日昭昭,人心灼灼。”
“好哦,那我和你一起去。”顾幺儿笑眯眯说道,“你的暖手炉给我呗,我手好冷啊。”
江芸芸递了出去。
顾幺儿整张脸趴在手炉上,天真问道:“扬州好冷啊,京城也这么冷嘛。”
江泽脸颊抽搐着,他的袖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扯烂了,挣扎地看着江芸的背影。
“那要把他带上吗?”顾幺儿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跑到江泽身边,警觉地拉着他的袖子,“他会不会跑了啊。”
江芸芸扭头,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被风吹得脸颊发红,唯有那双眼睛格外亮:“你来吗?”
江泽看着她,突然咬牙说道:“自然是要来的,你们老江家内斗,我怎么不来看热闹。”
江芸芸只是笑着说道:“那就走吧。”
江泽甩开顾幺儿的手,直接快步跟了上去,恶狠狠说道:“你别不信我,你今日去了那个衙门你就死定了,管你是什么解元,状元。”
江芸芸笑说着:“我知道,虽说人生不过蜉蝣,可蜉蝣也该是有愤怒的。”
江泽脚步一顿,手指抖了抖,最后又突然冷笑一声:“朝生暮死,於我归处,你老师还真是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顾幺儿不高兴说道:“你怎么骂人。”
江泽看也不看他一眼上了马车:“蠢货。”
顾幺儿气得直跳脚,握紧拳头就要揍人。
江芸芸眼疾手快把人拉住:“他心情不好,别和他计较。”
“擦擦脸,我们走吧。”江芸芸不计前嫌地递上一块干净的白帕子。
江泽看着那块帕子,瞬间失神。
“给他干嘛,他坏人。”顾幺儿趴在她胳膊上,大声嘟囔着。
江泽闻言,笑了一声,接过帕子,一声不吭坐在角落里。
江芸芸来到衙门前,刚一下马车,就突然被人拉走。
“你不能进去。”黎循传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咬牙说道,“我就知道在这里能逮到你。”
江芸芸扑闪着眼睛,笑问道:“大家都知道了?”
“满城风风雨雨,谁不知道,你知道今天有多少人去应天府了吗?”黎循传拉着她就要走,“走,我们回家。”
江芸芸拨开他的手:“老师知道了吗?”
黎循传板着脸说道:“自然知道了,你回去就等着挨骂吧,这次我可不救你了。”
江芸芸歪着头想了想:“若是老师生气了,一定亲自来找我的。”
黎循传脚步一顿。
江芸芸笑意加深,得意说道:“所以老师是支持我的。”
“放屁!”黎循传第一次爆了粗口,满脸通红,“你在做什么,江芸,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个解元难道真的不值钱,是你捡漏捡来的,外人都这么说,你自己还真觉得是这样吗?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每日睡觉时间三个时辰都没有,他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认真,他们不知道,可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江芸,你在做什么。”黎循传眼睛通红,“你忘了,说要和我一起去京城了吗?”
江芸芸脸上的笑缓缓敛下,露出讪讪之色:“我记得啊,我处理好这个事情我就去找你。”
黎循传紧紧抓着她的手,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你干嘛要为江如琅搭上你,江芸,你疯了吗,你的农事册,你的兵书,你不是说要种出厉害的水稻,你不是说要收复哈密吗?你的土豆,你的番薯,你都不要了吗。”
江芸芸沉默,企图缓和气氛:“没有这么严重。”
黎循传没说话,只是拉着她就要走,面容冰冷:“我不会让你为了那个无情无义,自私自已的人,毁掉自己的前程的,走,跟我回家去,江来富罪有应得,死了就是死了,江如琅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不能让你因为这样的人渣毁了自己。”
黎循传难得有这么多的力气,直接把人江芸芸的手腕都跩红了,非要把人带走。
顾幺儿一脸迷茫地看着两人。
他不懂,不就是告状吗?
他们都有证据了,肯定能把人抓起来的啊。
蒋叔,黎楠枝,干嘛都这么激动啊。
“道合君臣义,恩深父子情。”江泽站在马车旁,见状,阴阳怪气说道,“自来就是‘臣事君,子事父,妻事夫,三者顺,天下治;三者逆,天下乱’,如今儿子要告老子,可不是天下乱,你让这写书立著,治国安邦的人如何看他,剥去一个解元头衔都是轻的。”
顾幺儿吃惊地看着他:“真的?”
“家无二主,尊无二上,他告的可是自己的爹啊。”江泽讥笑着。
顾幺儿呆站在原地:“那怎么办啊?”
江泽低着头,捋了捋被自己弄皱的袖子,随后冷不丁问道:“你读过诗经里的曹风蜉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