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第2/3页)

江芸芸点头:“水源问题关乎农业,自来就是最重要的,我肯定一上任就开始着手了,回头能调解先调解,不能调解再挖一个水渠,直接把人分开算了。”

“若是大河呢?”刘健出声问道。

“大河?黄河这么大嘛?”江芸芸问。

刘健点头。

“云南有一条黑水,贯穿整个云南,分支众多,最后流入南海,争得就是这条支流。”李东阳出声解释着,“两个村子是上下村的关系,上村为了种地,直接把水流截住了,下村没水,自然就打起来了,这次两村斗殴直接打死了二十来人。”

这是折子中没有写的内容,可见内阁对这些弹劾的事情也是一一核对过的。

“若是黄河这样的工程,一个水渠是多大的消耗,你倒是说的轻巧。”刘健说道,“人心难测,就是把你这个不世神童扔哪里,这水的事情也不好解决。”

“确实不好解决,我之前在兰州的时候也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别说是人和人,村和村了,就是县和县能吵起来。”江芸芸说道。

谢迁来了兴趣:“还有这事,那群御史怎么没弹劾你,我们这边都没得到消息。”

江芸芸哦了一声,平淡说道:“因为我先借着清丈土地的事情,摸排了两个县的所有土地,之后根据用水困难的地理位置,确定了水渠修建的位置,之后我把有纠纷的人召集起来开会,会上确定了三个用水准则,很快就把这事平息了。”

“哦,什么?”谢迁来了兴趣。

“改配水范围,也就是不再按照县里来,而是按照水渠来,也就是把那些最容易聚众闹事人隔开。”

“改浇灌方式,寻常以十天为界限,上游十天,下游十天很容易不被人遵守,所以我统一修改为先大水集中灌溉,随后小水分组轮空灌溉。”

“最后改收费标准,就是我们的水费收钱了,但不是按田地用水收费,而是按方收费,也就是实际使用量。”

“最后的最后,为了保证村民可以自治,我让他们推选渠长,管理水渠和具体用水,每个渠长只要干得好,我每年给他们题字表彰,敲锣打鼓送到家门口去,又或者家里要是有小孩在县学,府学读书,免除读书费用。”

三位阁老听呆了。

“这……这听上去是个好办法。”谢迁说,可随机又说,“可听上去也挺难的,比如按照实际使用量,那到底怎么算实际使用量呢?”

“农作物具体的丰收情况。”江芸芸解释着,“按道理应该是有一个刻种摆在每家田地上计时的,奈何我们没有这么先进的手法,但根据我多年种地经验,作物都需要水,只要水量充足,做物很难不丰收,所以就划定了五个档,譬如你一亩地连一石都没有,我肯定是按照最低收的。”

“可万一他收成这么差,不是水的问题,而是人呢?”刘健反问着。

“有这个可能,但很难是人人都是这样的可能。”江芸芸解释着,“在前期的土地清丈中,这些土地都是百姓自己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没必要因为小概率的事情去否定全部的事情,阁老们现在担忧的,是有,但不会是大面积的做法,不能因小失大,要保证大部分人的利益。”

是了,能多赚钱自然是多赚钱的,这个税到底是不高的,百姓们想得可比他们实际。

“好办法啊。”谢迁抚掌,“竟然不推行下去?”

“土地清丈……”江芸芸无奈说道,“大问题啊。”

三位阁老一听就跟着沉默了。

事情就是听听永远是会简单的,一旦上手问题就会麻烦不断,光是一个前期的土地清丈,能办成江其归这样的就屈指可数,等后期水渠建造,隔开大户,建立制度,桩桩件件,每一个都能磨死人。

“算了,不说你了。”谢迁叹气,“还是说回那个张伟吧,你就说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现在直接把人直接革职合不合理吧。”

江芸芸没说话了。

“按照律法是合理的。”江芸芸回想着,“大明律中,对于渎职分为“轻重三等”——凡官不奉公法,擅离职守,轻则杖一百,徒三年;重则斩监候,以其犯罪情节论。”

“但是……”她话锋一转,叹气说道,“地方官有地方官的难处。”

自来律法是大范围指导,但落实在基层的实际问题上,只会是细微的问题层出不穷,令人顾头难顾尾不说,有些事情甚至很难在法条上找到搭边的内容,所以地方治理更靠主官的才干和心性。

能做好,做出实事为上乘,不出大错,按部就班为中等,略有错处,还算平安为下册,自暴自弃,同流合污为该死,应该直接把人砍了。

“是了,就是这个道理!”谢迁说道,“我们远在京城轻飘飘说一句该死,谁不想要这个清名,可寒得是数万地方官吏的心,谁敢背这个骂名。”

江芸芸反问道:“那就这么高举轻放?”

“那也不行。”谢迁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江芸芸气笑了,“怪不得说吏部要吵架呢,原来内阁就没个主意。”

“这话说得!”谢迁不高兴反驳着,“具体事务本就是要吏部自己处理的,我们内阁只看不出面,他们自己也犹豫不定,何来怪我们。”

江芸芸没说话了,重新把两个折子卷了回来:“还是没说樊侍郎两个折子的用途。”

谢迁气笑了,扭头去问李东阳:“你师弟真傻还是假傻啊。”

李东阳看了江芸芸一眼,为人解释着:“还小呢,人心最是难写。”

江芸芸琢磨出不对劲来,突然压低声音,朝着谢迁神神秘秘说道:“所以樊侍郎是打算骂名我们来担一但?好处都给他了?”

谢迁剧烈咳嗽起来,雪白斯文的脸愣是胀得通红,连着一向挺直的腰都弯了。

江芸芸伸出爪子,热情给人拍着。

“哎哎,走开走开。”谢迁白了她一眼,推开的她的手,“你懂不懂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江芸芸尴尬搓了搓手。

“行了,不和你说了。”谢迁端着茶茶盏走了,临走前还不忘骂一句,“回头去了吏部,只带着眼睛去就行了。”

江芸芸呐呐哎了一声。

“哎,其归来吃饭……啊,阁老……”沈墨脚步一转,头也不回说道,“打扰了,不耽误你们了。”

刘健一见这人火急火燎的样子就冷哼一声。

沈墨就停了下来,耷头拉脑:“工作都做好了的。”

“如此跳脱,有失稳重,要说就进来说,何来扭扭捏捏。”

沈墨只好脚步沉重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