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第2/3页)
江湛叩首,消瘦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抬起头来,又是行了一礼,最后拉着江蕴头也不回就走了。
蒋凌云看着她逐渐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走了也好,也免得家中吵闹。”沈妈妈上前安慰着。
蒋凌云闭上眼没有说话。
她已经很累了。
曹家出了这种事情,她一直吊着一口气,不敢松懈下来,只想着要把所有孩子都安置好,才能安心合眼。
“走了也好,能保住一家是一家。”沈妈妈给她整了整被角,“只是未来的路也不知道他们要如何走,这一院子的小的小,老的老,没一个撑得起来的。”
“之前不是一直听说宁王要造反,皇上要杀了他了吗?”蒋凌云回过神来,不解问道,“外面没有其他消息了。”
“没呢,谁不知道那一位对皇亲最是和气了,哪里舍得,说不定就是吓唬一声呢。”沈妈妈叹气说道,“只可惜了……就这样还不能扳倒这位狠心的权贵。”
蒋凌云闻言冷笑一声:“自来私意簸弄非一人,祸胎酝酿非一日,我到要看看陛下能忍到这位宁王到什么时候。”
沈妈妈一脸为难:“如今最最重要的安顿好剩下的人,让小的开始好好读书,只要再出一个曹家的进士,曹家才有可能真的东山再起。”
自曹家剩下的人搬到这里,蒋凌云就已经大门紧闭,谁也不见,男丁全部开始读书,无事不能出门。
蒋凌云沉默,随后轻轻握住沈妈妈的手:“好雨,我只是不甘心。”
沈好雨微微侧首看了过来。
“我大半辈子的努力却被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轻而易举摧毁了。”蒋凌云苍老的手指哪怕微微用力,松垮的肉也再提供年轻时的力气。
沈好雨像是察觉到她的想法,紧紧握住她的手:“算了,这如何能置气,我们还和这些权贵斗嘛,保住曹家,活着最大啊。”
蒋凌云神色冷凝,声音冰冷:“不甘心啊。”
—— ——
“外面这几日突然有传闻曹家抄家的钱少了许多。”一日午时吃饭时,中书舍人聚在一起吃饭时,几人窃窃私语。
江芸芸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
“这个我也听说了,都说曹家巨富,乃是南直隶屈指可数的富商,结果曹家只抄除了田铺四百八十三间,田地十九顷零六十七亩,现金十万多两银子,你们就说少不少?”
食堂里一片安静,谁也没搭话。
“不瞒诸位,我家在我考上进士前,家里只有薄田十亩,养着一家老小十来口人,我长这么大,一百两的那个大银锭子都没见过呢,你这念的数字我在脑子里过一下,但还是对这些数字没有任何感觉。”其中有一人无奈扶额苦笑着。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江芸芸也跟着点头。
她至今都没置办田产,第一是没钱,第二是没人打理,不过听说周笙在扬州置办了不少,但想来应该是这个零头多没有。
“江秘书点什么头。”那人敏锐察觉到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吃饭的江芸,立马看了过来,故意大声说道,“按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曹家的财力才是。”
江芸芸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不太清楚,曹家大门往哪里开都没见过。”
那人讪笑:“真的假的?”
江芸芸只是低着头吃饭,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更大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看。
“江秘书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多少年没回去了。”也有人打着圆场,“你要说就说,少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
“行吧,反正就是这里的钱少了,据说之前曹家走上造价的路就是有人指引的,但是现在只杀了曹家和南直隶的一众官员,你说幕后还有谁啊?”最先开口的人继续说道,“我也是听说的,觉得好奇,你说钱是不是被运走了。”
“谁运走的?运去哪里了?运去做什么?”
“谁知道呢,我也是猜测,外面的人都这么猜的,我家中是经营家具的,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接触过一些巨富人家,这钱是真的太少了。”
“这么一说,也确实有些道理,钱不是凭空消失的,那能哪里去了,只能是他们自己送人了啊,不过他们之前在南直隶背靠两位进士……咳咳,也是经营多年的商户,怎么就剩下这点钱了。”
江芸芸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凝重。
——曹家抄家都是一月前的事情了,怎么现在闹出这些风声。
江芸芸敏锐察觉出问题。
“江秘书,刘阁老寻您。”门口,接替沈墨班的人是江芸芸那一届科举的进士,当年殿试二甲二十九名,名叫冯志,他出现在门口,愁眉苦脸说道。
“哎,又挨骂了吧,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留了饭。”有人叹气说道,“早早办好,还能吃口热的。”
冯志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四十来岁的脸更是憔悴了。
江芸芸回了内阁,刘健手里拿着一份密信,江芸芸和锦衣卫可打过太多交道了,一眼就看出这事锦衣卫的加急密信。
“牟斌的折子。”刘健直接说道。
“怎么在阁老这里?”江芸芸不解。
“本来是送到司礼监的,但是陛下没醒,谁也不敢动,但牟斌如今办的事情是陛下之前亲自交办的,又用了红封,是个急件。”
江芸芸了然。
司礼监不想背锅,所以把折子送过来了,但同样的,按道理内阁也是没有权限打开这道折子的。
刘健坐在老位置上没说话,头顶的阴影落在脸上,让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阴暗不定。
江芸芸眼皮子一跳。
刘健的手没有放下手中的折子,反而紧紧握着。
“牟斌如今去了江西。”刘健缓缓说道,“这里面的东西大概是关于宁王的。”
江芸芸沉默着,还是没开口。
“宁王是不是真的会造反不重要,但宁王有没有造反的本事却很重要。”刘健摩挲着手中的折子,低声说道,“若是真的有,就要及时扼杀,便是没有,敲山震虎也是极好的。”
江芸芸犹豫说道:“便是真的有,现在敲打,只会物极必反。”
刘健点头,看向江芸芸:“我一直很奇怪,陛下为何非要选宁王下手。”
“许是因为宁王插手了漳州海贸的事情。”江芸芸垂眸,冷静说道。
刘健讥笑:“漳州那片地方,如今有这么多藩王,比他软的,没用的,蠢笨的比比皆是,要杀也该杀那些才是。”
江芸芸没说话了。
“之前宁王成婚时,陛下让谢阁老和礼部一起南下南昌捧制书册封王妃,谢阁老回来后对他评价不错,这些年京城对这位宁王也是诸多好评,可见此人若不是真的君子磊落之风,就是隐藏极深的小人。”刘健轻声说道,“若是前者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后者,京城新旧交替,只怕他要出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