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第2/6页)
“那就好多年啊,我肯定推嗲嗲过去的。”小姑娘天真烂漫地说着,随后又思绪乱走,抱紧手里的小柳枝,大声炫耀着,“这是我捡的,我会好好养它的,把它养得高高大大的。”
黎淳听着小孩气稚气的声音,嘴角含笑。
“嗲嗲你有捡过这么漂亮的小柳条吗?”小姑娘趴在他的扶手上,笑问道。
黎淳摸着小孩的脑袋,思索片刻后忍不住得意说道:“我当年捡的,那可比你这个漂亮多了。”
小姑娘不高兴,不死心问道:“骗人,那东西呢?”
“飞走了。”黎淳闭上眼,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地说道。
“哦,是小鸟啊。”小姑娘这才露出笑来,嘴角梨涡一闪一闪的“小鸟是很漂亮哦,嗲嗲真厉害。”
黎淳听得直笑。
只是没多久,耕桑匆匆跑了过来,在黎叔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黎叔猛地站了起来,失态大喊着。
玩闹的祖孙看了过来。
“老李。”黎叔突然喊了一声在边上侍弄花草的人,“带小小姐去种柳树吧,小心点,别让孩子玩太疯。”
老李笑着点头:“走,小小姐,老李我啊,带你去种柳树去。”
小小姐兴冲冲拖着柳枝跑了。
“怎么了?”黎淳扭头去问耕桑。
耕桑面容古怪,半晌之后才说道:“外面,外面都在传芸哥儿……”
黎淳脸上的笑意缓缓敛下,盯着面前的耕桑看,迫不及待追问道:“其归怎么了?”
“说他其实是……女的。”耕桑口气艰涩,随后又连忙安稳道,“真是一派胡言,芸哥儿就是得罪太多人了,这些年做了这么多事情,难免得罪人,现在新皇登基,难免有人发难……”
他絮絮叨叨说着,但很快又说不出口了。
因为黎淳脸上只剩下木然的沉默。
他一点也不生气,也不震惊,只是眼神惶恐悲凉,还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
“老,老爷。”耕桑磕磕绊绊喊了一声。
黎淳看向陪伴自己多年的两人,低声说道:“当年夫人已经告诉我了。”
黎叔脸色大变。
“我一开始也很痛苦,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包天的人。”黎淳的声音骤然变轻,“可当时他们都不要她了,她就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那么小的孩子啊。”
黎淳看向头顶绚烂的天空,神色悠远。
“她说她有苦衷的。”他闭上眼低声说道,“所以是我的错,我不了解她,不能让她对我们更坦诚。”
黎叔大脑一片混乱:“这可也,也……”
“我信她的。”黎淳笑说着,“她一直是个好孩子。”
黎叔倏地闭上嘴,随后惶恐问道:“那,那她,她会死嘛?”
—— ——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想知道。
锦衣卫千户姜磊站在江家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江芸,半晌之后才说道:“你,你真是女的?”
“嗯。”江芸芸点头说道,“你们查清楚了吗?”
“曹蓁交代了,说是从接生婆那边知道的,但其实没有证据的,曹蓁恨你,胡说八道都是极有可能的,还有一个男人,就是之前铜钱造假案跑掉的江西商人,奶妈就是他找到的,他得了消息怀恨在心,所以才报复于你,其实,其实说来说起都是没证据的事情。”
江芸芸安静听着,突然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其实只要我不承认,也没问题。”
姜磊没说话了。
只要江芸不承认,姜磊甚至相信那个几次三番深夜叫他入宫的新帝会把这事就这么盖了过去。
“在我很早之前的设想中,我都设想自己咬死不承认的,反正你们也没证据。”江芸芸叹了一口气,苦恼说道,“可现在这么一闹,我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你,你不想做官了。”姜磊沙哑问道,“你不是还有很多雄心壮志嘛,都不要了。”
江芸芸没说话了。
“那你还这么不要命了。”姜磊喃喃自语,“那你继续这么骗下去不行嘛,你明明知道的,会有人愿意被你骗的。”
江芸芸笑着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不行了,这把刀一直悬在我头上,我也难受,我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这么轻松的时候。”
“那走吧。”姜磊看向一屋子的人,无奈摇头:“我就说你之前这么关心坐牢的条件呢,原来是自己也要去住。”
“多打听打听。”江芸芸也跟着笑了起来,回头对着乐山说道,“记得关好门。”
乐山怔怔地看着她,最后看着她离开,整个人恍惚又迷茫,还有惶恐和不安。
那一日公子心事重重回了家,他还未察觉出什么,但很快外面都是流言蜚语,直到最后他忍不住故作玩笑地把这事说了出来。
奇怪的是,公子和张道长都没说话。
他心里咯噔一声,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了。
这么多年来公子的贴身衣物都是他自己洗的,他的屋子谁都不能进,甚至她这些年都是冷冷清清一个人过日子的,可夫人从来不催她。
——是女的。
他喊了这么多年的公子,竟然是一个女子。
乐山茫然地站在原处,直到她被人带走了才终于回过神来,突然真的慌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她会死吗,呜呜,她不能死。”
他突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张道长一晚上没睡,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走了。
在当日江芸选择把漳州的折子递上去后,张道长就一直胆战心惊,甚至时不时会做个噩梦,梦里江芸死了,他也被拉去砍头了,还梦到了自己驾鹤多年的师父,师父摸着他的脑袋只是叹气。
他心中一直有这种隐晦的,不安的想法,终于在今日尘埃落定了,他却再也哭不出来了。
——江芸,我要去救江芸。
—— ——
扬州城内。
周鹿鸣麻木地坐在他姐姐面前。
“原来,原来上次说的是这个意思啊。”他干巴巴地苦笑着,突然看向他的姐姐,垂泪说道,“原来这些年,你们都这么辛苦,都是我不好,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周笙双眼含泪,伸手缓缓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可怎么办?”陈墨荷回过神来,连忙问道,“芸哥儿,我们芸哥儿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只听说是京城来的消息,是曹蓁告发的。”周鹿鸣连忙擦擦眼泪,看着面前憔悴的姐姐,低声问道,“前日地龙,大家都说是因为其归的问题才导致上天震怒的,外面都是这样的流言,先把店面都关了,这几日大门都要看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