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第2/4页)

干儿子听得眼睛大亮,连连点头。

等人走后,冯三又开始沉默了,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漆黑屋子里,太监在宫内的屋子都很简单,不敢有一丝僭越的地方,所以整个屋子冷冰冰的,就连床铺也毫无温度。

以前他刚进宫的时候,和十来个小黄门住在一起,那些小子又吵又臭,他就一直很希望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后来去了内阁看门,虽然有了一间独属自己的看门小房子,但里面堆满了东西,自己的床铺只能卷在边上,白日里还要收起来,他就想要是床能正儿八经铺开就好了。

再后来,他跟了萧敬,萧敬对他还不错,给了他一间很小很小的边角屋子,一天到晚没有一点太阳落进来,躺床上没一会儿就冷得发抖,他又突然想要换一件有太阳的屋子。

最后司礼监风云突变,老太监们死的死,走的走,他们这群小太监们就占据了这些最好的屋子,但是依旧是灰扑扑的,瞧着不体面,他又想要是在宫外又间小屋子,里面要摆满他喜欢的书。

现在这一切都有了,他有一座很大很宽敞,有很多书,也有很多钱的大院子,可冯三又开始索然无味,他最后只能看向那张平平无奇的床,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回不去了,成了老师痛恨的面目可憎的恶人,成了满朝文武痛骂的权宦,所以他的老师要和他划清界限。

这也没错,他的老师一直以来清清白白的人,历经这么多地方,从未被人抓到被人抓到一点错处,怎么能因为我白衣襞染,不得安宁。

“干爹,爷请您过去。”门口突然传来小黄门的声音。

冯三站起来,理了理衣襟这才出了门。

“今日在爷身边的人是谁?”冯三随口问道。

“还能是谁,最近那人一直扒在爷身上呢。”干儿子撇嘴。

冯三皱眉,随后快步朝着乾清宫走去。

一入内,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上首的朱厚照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还不跪下!你这个内奸。”刘瑾大声呵斥道。

冯三心中一沉,但还是冷静下跪,义正言辞说道:“我跪下是为了爷,不是你刘瑾的碎言碎语。”

“好一张利嘴。”刘瑾冷笑,“你勾结蒙古,祸害兰州,如此恶行还巧言令色,毫无悔过之意,真是罪该万死。”

冯三想也不想就反驳道:“刘公公可有证据,空口白牙就要把这么大的罪名压我身上不成。”

“我只问你,当初凡是兰州的折子是不是都是你递给爷的。”刘瑾冷静问道。

“凡是军务的折子大都是我递送的,这不是当初早就说好的吗,你刘瑾也是同意的。”冯三镇定说道,“何来是我的问题。”

“花言巧语,内阁的阁老们都是忠君爱国之人,他们对蒙古大都深恶痛绝,肯定不会把兰州的消息递出去,那能传出消息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刘瑾上前一步,大声呵斥道。

“胡乱攀咬!”冯三也紧跟着大声说道,“我和兰州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勾结蒙古,我如何勾结蒙古,再者,兰州的事情是大事,想知道的人一打听自然就知道,内阁阁老们的闲聊,兵部官员的无心之语,哪个不会造成泄密,何来是我的问题。”

“你是在质疑大臣对陛下的忠心。”刘瑾紧追着质问道。

“是你先质疑我对陛下的忠心。”冯三梗着脖子怒骂道。

刘瑾有一瞬间的语塞,随后回过神来,又恢复镇定说道:“不论你如何狡辩,但事已至此,有一个蒙古人说你一直要给他爷新研发的弓箭,此事是真是假……”

冯三冷笑一声:“弓箭一向是谷公公和张公公看着的,我何曾靠近过内殿,若是没靠近过,我如何给,蒙古人自来谎话连篇,不知廉耻,我怎么知道他这次是不是故意想要搅得我们内廷大乱。”

他不等刘瑾再一次开口,继续强硬说道:“之前就听驿站的人说蒙古人对于之后每年要来朝贡的事情颇为不满,认为是江秘书折辱蒙古,现在突然闹出这样的流言蜚语,任谁不多想。”

他直接对着朱厚照叩首,神色悲凉:“奴婢以前在内阁当差的时候,有幸和江秘书有过交谈,江秘书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从不徇私枉法,奴婢的娘当年生病,求救无门的时候,也是江秘书愿意掏钱给奴婢的娘救治,这点恩情奴婢毕生难忘,这些年人人都说奴婢是江秘书留下来的人,但奴婢深知,江秘书当年帮忙,不过是她人好,并无任何企图。”

朱厚照一听这话也跟着松了松神色。

刘瑾大怒:“谁叫你攀扯江秘书的,现在说的是你的事情。”

“我?我有什么事情!”冯三也紧跟着大怒,“你不过是想要借着我攀咬江秘书,我好端端去联系蒙古做什么,我冯三一个北直隶的人,长这么大就没出过京城,蒙古哪边走我都不知道,你不过是说我勾结蒙古,是为了让江秘书回来……”

刘瑾脸皮一紧。

冯三见状,直接冷笑一声,声音更是尖锐:“不敢说了,你不敢我敢,所以你还打算说是江秘书让我去联系蒙古的,为什么联系,因为她要回来,为何就选蒙古了,因为她在兰州待过,你想说她不择手段,想陷害她,但我冯三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大不了就去给先帝守陵去,可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我更不会去污蔑江秘书。”

“可我记得你手下有一个小黄门突然暴毙,就在蒙古进攻的前一个月,他刚为你出京办了个事?”刘瑾坚持不懈追问道。

“这皇城每天都有尸体抬出去,我都不记得你说的是谁,但蒙古入侵前,正是夏秋交集之际,小黄门病了,死了,不是常有的事情,又不是人人都又我这么好的运气,愿意有人送我钱让我去看病。”冯三口气寂寥,面容萧瑟。

“那蒙古人好好的不说其他人,为什么就说你?”刘瑾继续问道。

“那你应该去找那个蒙古人,我冯三可以和蒙古人对峙,我问心无愧。”冯三镇定说道。

“那这封信怎么回事?”朱厚照突然开口说道,手里还拿着一份发黄的信件。

冯三抬头看了一眼,神色迷茫:“什么信?”

“脱脱卜花·娜仁让人送来的,说一个太监送给她的,跟她说兰州空虚,正是可以进攻的日子。”朱厚照把手中的信件扔了下去。

冯三膝行走了几步,拿起那份信,仔仔细细看了起来,随后说道:“这不是奴婢的字,奴婢的字是江秘书教的,学得也是她的字帖,这个字,不好看……”

“那个蒙古女人可是指名道姓说我?”冯三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