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王总撤资了。”
“马上就要到手的项目也黄了,投进去的钱八成要打水漂。”
“还有……”林卓眉头紧锁,说了好半天才注意到对面的人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卓把一沓材料在霍长盛眼前晃了晃,“霍总,霍总?”
霍长盛像是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像是灵魂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林卓把手里的东西一把摔地上,纸张乱飞,气急败坏道:“霍长盛!你他妈马上要破产了你知不知道!”
可是任凭他如何大吼大叫,霍长盛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死人样子。
他还不如去和一堵南墙说话。
“……喂,许知晓和季攸宁在一起了。”
霍长盛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林卓嗤笑一声,“呵,您还有反应啊,我还以为你聋了。”
霍长盛瘦的脱了相,眼里没有一丝光,窗外的光也像是有灵性,一点也不洒在他身上,他靠在床头,从病号服里露出的手腕苍白无力,晦暗阴沉的像一只鬼。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张开嘴之后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发声,努力了一会儿,才沙哑地说出几个字,“她……好吗?”
林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烦躁地叹了口气,“你啊你,真是犯贱。”
他站起来像是不得出路的困兽一样原地转悠,“你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干吗?”
咬牙切齿:“犯贱!贱疯了!”
“你现在做这副情种的样子还有个屁用?你这么爱她的话你早干吗去了?你别出轨啊!你别找三啊!你有这天都是你自找的你知道吗!你活该!”
听到这番话,霍长盛这几天第一次笑了。
干涩的,自嘲的苦笑。
他声音低沉入尘埃,“是,我活该,我有今天……全是我咎由自取。”
住院的这段时日,除了刚开始醒来的时候,他没怎么去想过许知晓。
不是不愿想,而是不敢想。
哪怕只是动一动想她的念头,都恨不得立刻死了,恨不得从来没有在人世间活过一回,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恨不得从来没有与她在一起过。
恨自己。
恨不得杀自己一千次一万次,恨不得再在自己身上捅上百八十个窟窿,恨不得回到当初,掐死那个要背叛她的自己。
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是这世上心最软,也是心最硬的人。
她爱他的时候,可以为他付出时间,为他付出金钱,为他放弃梦想,为他付出一切她所能付出的。
可是当她不爱他了,就算他付出时间,付出金钱,乃至付出他的生命,也再也换不回她回头了。
从他背叛她的那一刻,从孩子没有的那一刻,从……他自杀的那一刻,已经再无可能了。
以她的心性,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了。
她会对季攸宁很好吧,一定会的,他知道她的为人,她既然决定了和一个人在一起,就势必会掏心掏肺的对他。
他们,会结婚吧?
霍长盛嘴角的笑容仿佛沁着血,当然,她既然会和一个人在一起,就是抱着一起走下去的决心的,所以他们一定会结婚的。
她的一生还很长很长,她会一直幸福下去……
哈哈,所以他的这一生,已经走到终点了,已经完了。
林卓刚骂完就有点后悔,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魂儿都没了,知道许知晓和别人交往了,万一再寻死怎么办?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霍长盛脸色越来越白,肩膀缩在一起,剧烈地,惊天动地地咳嗽了两声,全身颤抖,仿佛正在遭受着巨大的痛苦,整个人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他趴在床边,硬生生呕出了一口血。
“喂!”林卓大惊失色,忙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霍长盛,握住他肩膀的时候一顿,他简直瘦的光剩一副骨头架子了,“你,你怎么了?!”
霍长盛面无表情,嘴唇本来是青白的,沾着一点血迹成了异样的红。
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一团血迹,眼底空荡荡的,却又透着疯狂。
林卓叫了医生,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从心里发寒。
他握了握拳头,准备霍长盛再发疯的话就一拳揍晕他。
可是霍长盛愣了一会儿之后,闭了闭眼睛,缓缓地躺回床上,仿佛已经是死人一个。
如果不是胸膛的微微起伏,他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对,没死也差不多,他现在的样子,就是活死人一个。
霍长盛睁开眼睛,目光虚散,找不到焦点,“生意赔了就赔了,就这样吧。”
“随便了。”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斗志,精气神都散了,吊着的一口气也马上就要没了。
林卓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沉重,坐在他旁边,“算了兄弟,你会……”
他本来想说,算了,你会拥有更好的,会比许知晓好一万倍。
可是这番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佩服许知晓这样心狠的人的,如果今天被许知晓这样对待的人不是霍长盛,那绝对是值得拍手称快的一桩好事。
学生时代,他是吃过几次许知晓的教训的,可是当时他也只当她是个古板固执的人,有些脾气罢了。
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许知晓会是这样心硬如铁,她决定要恨的人,真的是结结实实的恨到了骨子里。
就算是唐衣曼……
林卓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她真的是和许知晓在一起待久了,连心性都和许知晓不相上下。
他本来以为唐衣曼的分手只是说着玩玩儿而已,是她闹闹脾气,可是后来无论他给她打过多少通电话,从来都无人接听。
为什么?林卓有些茫然,是因为许知晓和霍长盛吗?
可是他们的事情,和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要说他是怎样情深不悔的爱着唐衣曼,那真的不至于。
唐衣曼现在的容貌太过耀眼,太有侵略性,以至于他有些想不起来当年的她长的是什么样子了。
无非也就那样吧,不修边幅的,脾气暴躁的,像是一只刺猬,和很多普普通通的女生一样。
他当初会和别人打赌,无非也就是心血来潮而已。
想想吧,一个贫穷的,敏感的,杂草一样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没有什么特别的,应该很容易就上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