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2页)

孟跃神情微妙:“他是成亲了,又不是死了。藏宝斋月薪可观,他又待了好几年,为什么放着藏宝斋伙计不当,另谋他路。”

屋内死水般的静默,刘生不傻,相反他很聪明,但是聪明人也怕当局者迷。

刘生的情况更特别一点,他是流民,没有亲人,估摸着也没念过几本书,也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当他一个人存活于世,迫切的需要一样东西支撑起他的精神。

孙掌柜冒领他的业绩,打压他,又扣着他不让别人挖墙角,让刘生有一种一切隐忍是在报恩的错觉,同时被孙掌柜需要。

他不是可有可无的人。

青年低着头,脊背一点点弯了,鼻间几乎要触碰到破裂陈旧的桌面,一言不发。

孟跃今日不是第一次见他,但却是刘生第一次见孟跃。

那时孟跃从宫里逃出来第二日,她女扮男装在京中茶楼酒肆打听消息,那日她在藏宝斋对面的茶楼喝茶,正好窗口临街,本来是留意其他人的谈论,谁知藏宝斋起了争执,孙掌柜神色慌张,急忙忙把身后的刘生推出来处理。

短短一盏茶时间,客人心满意足离开,这临机应变的能力入了孟跃的眼,她原是打算砸钱挖人,谁知一打听,背后还有这些隐情。

夜色愈发深了,夜浓如水,寒意无孔不入。孟跃起身,向屋外走去。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好梦也好,噩梦也罢,孟跃都把它戳破了。

刘生生出一种茫然,不知道之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孟跃唇角微勾,她侧身望向青年,眉目温和,“因为我需要你。在我手下没有打压,没有排挤,你需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刘生愣愣:“我需要的?”

“是,你需要的,生命的意义,活着的意义。我都会为你解答。”孟跃头也不回的走了,夜风传来她的低语,“明日巳时,我希望能在北门十里街杏花巷的第十三户人家看见你。”

院门打开又合上,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刘生站在堂间,夜风吹了他满头。

他区区一个伙计,竟也有人纡尊降贵为他解惑。眼睛一眨,地面晕出两团湿意,眨眼无踪。

孟跃回到住处,洗漱歇下,很快陷入深眠。她并不担心刘生不来,刘生会来的,一定会。

然而一觉醒来,天仍然未亮,此时是十六皇子去上书房的时辰。

孟跃捧着冷水泼脸,脑子清醒了,只要穆延把册子交给十六皇子,十六皇子就知道她没死。

画上的小人正是十六皇子,小人练武,看书,游玩,她希望十六皇子好好生活。

十六皇子看见册子后,终于信了孟跃还活着的好消息,随后却闹着要出宫,穆延又是抬出顺贵妃娘娘,又是重复孟跃的叮嘱,最后差点撞偏殿大柱死谏,才险险拦住十六皇子。

“为什么?”十六皇子流着泪问穆延,他急病一场,大悲之后大喜,耗了他精气神,整个人憔悴不堪,不复往日鲜活。

穆延心疼他,怜惜他,却又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只能搬出孟跃的话:“悦儿姑娘希望殿下出宫建府后,多出席宴会,将来从世家贵女中,择一知心人,恩爱美满过一生。”

十六皇子静默,面色苍白,许久那双漆黑的眼珠子动了,惨然一笑,“我知道了,她是不要我了。”

穆延喉咙滚动,他觉得十六皇子说对了,但又说不通,因为这件事对孟跃没有任何好处。

穆延还来不及措辞,眼前人倏地吐出一口血,直挺挺倒下了。

“殿下,殿下!来人,请太医——”

顺贵妃匆匆赶了来,看见这一幕,泪湿满面:“珩儿,珩儿你不要吓母妃啊。”

春和宫兵荒马乱,穆延头都要炸了,他是伴读,他应该帮十六皇子处理学业上的事情,而不是十六皇子和孟姑娘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