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Sunflower1024是我送给她17岁的生日礼物,只是当时暗恋,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直到去世。”

“我也曾年少,幼稚地用她来命名,Sunflower是她,我心中永远的向日葵女孩,1024也是她,她的生日。”

“今天也是10月24日,祝她生日快乐。”

“我的全部青春,我的一整个年少时代,我往后余生的所有理想。”

“如果你问我赵菁计划代表什么,Sunflower1024代表什么,我想说——”

轮椅上的男人在镜头前定格,矜冷腕间的草莓发圈依旧闪烁如星,那目光,却像是,高坐神坛的孤傲神明,终于丢弃所有桎梏,屹立世间,二十年的湿寒刺骨都砸碎,化作一捧玉石俱焚的烈火,坦荡浩大,不老不灭,观音堕修罗,决意下红尘,向着那一扇窄门,通往永生永世的救赎与光亮。

谢星沉笑了下,桃花眼微微扬起,茶棕色的瞳仁潋滟流转,二十年,又见春,唇红齿白,黑发恣意,西服骄矜,生动而澎湃,一如少年初见时。

这张绝世桃花面,日后出现在世界各地无数块银幕上,震撼上百个国家和地区的几十亿人口,被誉为世间最浓烈最疯狂也最绝望的告白,他是本世纪最举世瞩目的科学家和企业家,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挟着一辈子的狂烈和爱意,将一个人公开于世。

“纪念我的一生所爱。”

Sunflower1024的前世就是如此诡谲、疯狂、浪漫。

这一世,她从来不知道他爱她,而他在她死后第二十年,将她向全世界公开。

他将她身边所有人都照顾的很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为她疯魔。

只有她,长眠地底,蒙在鼓里。

那一双烧伤的腿,他要病一辈子,暴雪夜三跪五拜七叩至于鲜红见骨的双膝,经年寒潮换季隐隐作痛,草莓发圈放在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随着长宜路88号的那一张旧照片,窗外不会有白鸟,他将她一生铭记。

他是她青春的不具名者,他是她唯一的遗物继承人。

他用了一生去践诺,一生都在浩瀚宇宙中寻找消失的Sunflower1024。

他这一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唯心者,愿信菩提,也用最科学物理的方式,将人类的航天事业带向新纪元,在无尽宇宙中探索千千万万个不可能中的一种可能。

悲绝又浩渺是他的题写词。

壮烈又伟大是他的墓志铭。

灵泉寺的桃花开了千万年,菩提树下红绸光阴百代,这一桩法证弘愿,渡了否?终于白鸟青烟中,睹了观音像,如香灰一捻,血雨残红,落入滚滚红尘。

她死那日,初春细雨朦胧,万物复生。

他祭她那日,夏末大雨更倾盆,洗尽诸般痴恨孽,要将人间轮一回。

于是,在另一个夏末晨露方歇,十六岁的谢星沉与十六岁的赵菁相见了,在时光的最初,高二七班。

这一场大梦太过真实,令人深陷绝望的夙念。

赵菁与心魇挣扎半天,从梦中醒来,枕头早已被打湿了大片,从床上坐起来半天,睡衣单薄,长发披落肩头,窗外月光冷蓝,却再也哭不出来。

曾有一人爱她如生命,为她成疯堕魔,也曾有一颗星为她而落,在英仙座流星雨来的那一夜。

而她一无所知。

如果她还觉得无人爱她,那一定心瞎眼聋。

总有人爱她,前世今生,在无人处。

最后的最后,内心只剩一个念头——

他将一辈子都押到了你身上,你还要逃吗?

赵菁坐床上默了会儿,打了谢星沉的电话,她想跟谢星沉说说话。

瞬间接通,吹风机的呼呼停下,取而代之毛巾在头发上的窸窸窣窣。

“喂,还没睡呀。”

少年干净又澎湃,一如既往的慵懒散漫,却像是隔了生生世世,从远古传来。

赵菁瞬间湿了眼眶,一颗心砰砰砰跳动,声音不自觉有些哽咽。

“谢星沉,我爱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谢星沉立马笑了出来,声音在房间里扩散,将毛巾丢在床边,走到床头靠着,手机贴在耳边,喉结滚了下,头发湿黑,看着酒店落地窗外清冷萧条的夜色,心脏却热血沸腾,突然觉得折腾这一趟真是赚了。

“我也爱你,葵葵。”

“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她小心开口。

“不然呢?你又想把我甩了?”少年吊儿郎当,低笑了声,又忽然认真,深情缱绻,“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好。”赵菁郑重其事答应。

又问:“在干什么?”

“刚回酒店洗完澡,正吹头发,你电话就打进来了。”谢星沉笑着,从床边拿了瓶矿泉水,单手拧开,仰头灌了口,水顺着鲜红的唇角落进洁白的浴袍,美人惑色,问,“你呢?”

“我做梦了。”赵菁放松起来,一手持着手机,披了件衣服,靠到床头,打开床头昏黄的小灯,让房间有了点温度,拉了拉被子,盖好腿,抽了纸巾,擦了擦泛红的鼻子和眼睛,眼周还是像覆了一层膜,又弯腰从抽屉里找出湿纸巾,擦去干涸的眼泪,丢进垃圾桶,嗓子也干,来了北方几个月,气候还是不适应,拿起床边的玻璃杯,冰凉的水入喉,总算好受了点。

“被噩梦吓醒了?”谢星沉心疼极了,声音放柔。

“嗯。”赵菁轻声应,慢慢问,“如果我死了,你会怎样?”

“我会疯的。”谢星沉无可奈何,笑着长叹了声,“怎么想到这个问题?”

“梦到了。”赵菁随口改编,“我死那天,你哭的很伤心。”

“那你一定要比我后死。”

“为什么?”

“因为我死了,你肯定会哭的更伤心。”那边忽然恶劣又幼稚地笑了声,“当我报复你,谁让你抛弃过我一回。”

“谁说我会为你哭了。”赵菁嘴上不认输,眼睛却湿了。

“这么没良心啊?”谢星沉轻笑。

赵菁拿纸吸着鼻子:“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让我活着,自己先死。”

“可我舍不得你死啊。”他说这话时,天真又温柔。

“活着的人更痛苦。”

“那怎么办呢?”谢星沉故意勾起声音,“好犯难。”

赵菁破涕为笑:“不如我们一起长命百岁。”

他笑了,答应:“好。”

赵菁觉得有点冷,拉了被子窝进去,露出脑袋,冰凉的手机放在一旁,说话带了鼻音,嗡嗡的。

“你以后会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科学家,世界上最帅的男人,三四十岁也特别帅,特别有魅力。”

谢星沉低笑了声,完完全全被取悦到了:“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