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晚上十一点,晚宴结束。

谢星沉同柳朝音走出会场,外面有许多媒体和摄像机。

柳朝音还在同人讲话,对方是一个年轻的法国男人,身材高大五官立体,一手松松揽在柳朝音肩头,隐于后的无名指细钻闪着光泽。

谢星沉却从一众闪光灯中,瞥见了街角浸在夜色里的一辆车。

柳朝音注意到谢星沉落后一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同样看到了那辆车。柳朝音迅速收回视线,回抱了一下身侧的法国男人,偏过脸去说话,在某种角度,很像亲吻。

谢星沉看着柳朝音的反应,觉得大人也同样幼稚,无声翘了一下唇,径直走向那辆车。

盯着柳朝音同其他男人的亲昵动作,谢开昀的视线几乎要将黑夜刺穿,直到听见谢星沉从外面拉开车门,才稍稍收回视线。

谢星沉坐上车,谢开昀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继续盯着柳朝音同男人告别坐进自己的车离开,才吩咐司机开车跟上。

“挺年轻的。”谢星沉靠进座椅里,拿出手机刷,漫不经心说。

“你妈妈向来只看得上最好的。”谢开昀一辈子不肯示弱,这话分明了说那个男人太差柳朝音看不上,顺带把自己抬一脚。

“好像也就二十来岁。”谢星沉轻轻勾起唇,语气轻飘飘,“爸你今年多少岁了?”

谢开昀一句话不说,谢开昀今年四十六了,四十六的谢开昀看不上柳朝音外的其他女人,四十三的柳朝音却可以二十来岁的男人说睡就睡。

曾经的主导权被反转是什么感觉?

谢开昀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谢星沉继续细数:“法国人,演员。”

谢开昀这时还能教自己淡定:“看起来像你妈妈喜欢的类型,倒是从来不亏待自己。”

谢星沉:“已婚,我看他带了戒指。”

谢开昀顿时脸色铁青。

虽然法国人对婚姻忠诚就是个笑话。

虽然他们离婚了。

但她柳朝音玩年轻男人还不够刺激?非要玩年轻的已婚男人才够刺激?

谢星沉这才抬眼去看谢开昀,终于满意,关掉手机搜索界面。

如果谢开昀上网,就能查出那位二十来岁的法国男明星去年刚和男友出柜。

两辆车先后开进别墅。

谢星沉下车走进家门,看见柳朝音正在厨房喝水,又回头看到谢开昀从门外走进来,指了指楼上。

“我先睡了,你们聊。”

远远听到楼上“哐——”的一下关门声。

谢开昀抬步从玄关走向厨房,一进厨房就开始扯领带:“柳朝音,我后悔了。”

柳朝音转头看去,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男人抵到了墙上。

玻璃杯“嘭——”的在地面摔成碎片,在昏暗夜里像一片片光彩流莹的钻石。

后半夜。

柳朝音餍足躺在壁灯下,一只手盖住眼睛,片刻,拉着被子坐起身,点了一支烟。

“你该走了。”

“这么无情?”

男人笑了下,在她尼古丁的薄雾下,二十多年了,皮囊还是那般好。

“你来不就这档子事?你还想要什么?”柳朝音轻轻看他一眼,捏着烟眯着眼又吸了一口,“楼下玄关包里有钱,自己拿。”

睡完了还要付他钱,把他当成什么了,也不知谁先动的手,更不知谁索取更激烈。

谢开昀知道这是柳朝音惯常挑弄他的小把戏,情绪还是不可遏制波动,鹰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柳朝音,轻轻提起床上一块看不清轮廓的破布,淡淡开口:“将你裙子撕坏了,是我该赔你钱。”

“赔吧,二十万。”柳朝音随手一点烟灰。

谢开昀二话不说,起身拎过西服,写了张支票。

“欧元。”柳朝音好笑看着他,又开口。

面对这种近乎勒索的要求,谢开昀毫不犹豫又写了第二张支票,一并压到床头柜上,问柳朝音:“你很缺钱?”

“我柳朝音从出生起就没缺过钱。”柳朝音全程没看支票一眼。

“那你为什么要卖朝开股份?”谢开昀看着柳朝音,这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但并不主要,柳朝音的股份柳朝音有权处置,他没有任何意见。

柳朝音不想牵扯这个问题,偏过脸:“想卖就卖了。”

“‘闻音’你也不管了?”谢开昀又问,柳朝音出国伊始,将“闻音”交给专人打理,每个季度回国视察,这次柳朝音已经四个月没回国了,他才坐不住找过来,谁料,一落地去接柳朝音,就撞破了柳朝音的“好事”。

柳朝音这回直直看向他:“如果有必要,‘闻音’也可以卖了。”

这话实在伤人,谢开昀说不出的难受。

“柳朝音,你知道这像什么吗,我们只是不住在一起了,你却要把我们共同的孩子,甚至你最爱的孩子,都抛弃。”

“我们离婚了。”柳朝音重申,“你当初也同意了的,别说的像我弃养一样。”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离婚。”谢开昀冷冷看着她。

“那你想象中的离婚是怎样的?你以为我在跟你过家家?你以为我在外面玩够了就会回去找你复合?”柳朝音笑了。

“是不是我们离婚了,正好给了你到外面找男人的理由?”谢开昀自觉中了柳朝音的计,却又无处辩驳,戳出今晚最鲜明的一个点。

“谢开昀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可笑吗?”离婚了还不许另一半找男人,这种话也就他谢开昀这么理所当然,柳朝音讽刺看着他,“我当初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一定要跟你离婚的。”

“只是这样吗?”谢开昀拿过她的烟盒,缓缓摸出一支烟点燃,漫不经心叼在嘴边,轻佻看着她,十足混蛋模样,“我看不止。”

柳朝音又爱又恨:“好吧,我承认,我最初跟你离婚是想回法国重新创业,但我越来越发现,我这些年错得离谱。”

谢开昀不是一个不能接受批评的男人:“你说说看。”

“为什么我当初要跟你去美国而不是留在法国?为什么我要跟你回国创业在朝开工作十八年?为什么我要为你生下盈盈又生下小沉?”柳朝音平静说,“这么多年于我柳朝音这个人还剩下什么?这么多年我柳朝音失败的彻底。”

“我不认同你这样诋毁自己。”谢开昀重重吸了一口烟,让自己快要炸掉的肺腑冷却下来,“这么多年你的物质生活有比当柳大小姐时差一丝一毫?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爱人的责任?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创下一番事业?”

“那是你的事业,不是我的。”柳朝音首先要反驳的就是这一条。

“好的,朝开不是。”谢开昀竭力冷静,“那‘闻音’呢?也不是你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