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这一趟是送退烧贴,还是别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秦游病了,离得这么近,他理应探望。

他也知道,秦游可能根本不想看见他。

可这份厌恶是出于误解,他也只是想亲眼看到秦游没事。

齐晏看他脸色,也没追问,转而说:“庭深过去挺久了,应该留住人了吧,还是你说得对,小秦总只听他的。”

裴笙还是没出声。

齐晏也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了。

上次比较像的,还是收到那封邮件之后,但这次看着只是有心事,倒没有那么严重。

和裴笙一起拐过过道,齐晏下意识看向斜对面那扇熟悉的门:“嗯?怎么里面是黑的?”

裴笙才抬起头,也看过去。

门是开的,可和齐晏说的一样,里面一片昏暗。

现在天色大亮,这栋别墅里的卧室采光通透,房间内怎么会是黑的。

“窗帘拉上了?”

齐晏合理猜测完,又觉得不合理,“不可能啊,庭深还在里面吧?”

裴笙脚下一停。

“而且门还开着呢。”

听到这句话,裴笙才继续往前。

门还开着,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

应该,也还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

齐晏的好奇被吊起来:“走,去看看怎么回事。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裴笙已经有了退意,听到他的后一句话,才犹豫着和他继续走了过去。

刚到门边,又被齐晏一把拉住。

裴笙转脸,看到齐晏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表情隐隐带着激动,示意他不要出声,又蹑手蹑脚到墙边,伸长耳朵往门内偷听。

裴笙皱眉,正要制止他这种行为,也听到门内传来的声音——

“好,我不看你的反应。”

是秦游。

能让他用这种语气对话的,除了庭深,不会有第二个人。

“我只想告诉你,昨晚的事虽然出于意外,但我对你说的那句话,是出自真心。”

——裴笙停在门边,抿起嘴唇。

秦游的话同样勾起他的记忆,又让他想起那一幕。

直面见过秦游的眼神,他很相信这句话,很相信,秦游对庭深的感情出自真心。

那庭深呢?

今早几次让齐晏来见秦游,他看出好友对这场意外也不是安然接受。

所以他半是关心,半是出于卑劣的试探,递给好友一层台阶。

没想到这层台阶恰到好处,庭深毫不犹豫来到了这里。

可是,许久,裴笙没听到门内传来严庭深的任何回应。

他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箱,忽而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自嘲。

来送退烧贴,大概就是想亲耳听到这种答案的借口。

他和严庭深认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这样的一言不发。

对于不该出现的,不论人事物,不论是否看重,严庭深从不留情。

因为那些对严庭深而言微不足道,不被需要,更不值得严庭深为此费心。

然而现在,就像他难以控制自己的心。

这份沉默里隐藏的,也是庭深注定向另一个人靠近的心。

裴笙隔着墙壁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药箱提手被握起的拳攥进掌心。

虽然不想承认。

但,真是嫉妒啊。

齐晏还在墙边细听,余光看见裴笙转身,他还没反应过来,后领一紧,也被迫转了个身,面对来时的路。

裴笙不想打扰里面的人,声音很轻:“走了。”

齐晏不甘心地往房间里看了看,又怕被严庭深发现,还是选择和裴笙一起离开。

路上,他整了整衣领,没好气地说:“能不能文明一点?哥们的形象都被你败坏了。”

裴笙看他一眼:“鬼鬼祟祟的形象吗?”

“……少污蔑我。”齐晏不跟他计较,又问,“对了,秦游说昨晚,什么意思?什么意外?我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那语气。

那话术。

‘对你说的那句话,是出自真心’。

什么话啊?

到了楼梯口,齐晏没等到裴笙的回答,追问一句:“你昨晚不是回来过吗,撞见没有?”

把画面清出脑海。

裴笙只说:“没有。”

齐晏失望至极。

看到他手里的药箱,提醒他一句:“药忘了,再送过去?”

裴笙摇头:“算了。让管家送过去吧。”

“……”齐晏对他失语,也只说了一句,“随你吧。”

话落看到侍者走过,随手把人招来,把东西转交过去。

侍者没有拖延,直接带着药箱来到客人房前。

“您好,退烧贴到了。”

房间里几乎对峙的短暂沉默被悄然打破。

侍者恭敬放下药箱,打个招呼,转身离开。

严庭深终于开口:“我会请护工过来照顾你。”

秦游说:“别小题大做了,我不需要护工。”

严庭深说:“那你休息吧。”

见他要走,秦游说:“退烧贴,你不帮我?”

严庭深脚下不停:“我不是你的护工,你可以自己贴。”

秦游笑说:“可我看不见,怎么贴?”

听到他轻咳了两声,严庭深路过桌上的药箱,薄唇微抿,片刻,还是住了脚。

秦游唇角轻牵,见他回身,弧度又压平:“辛苦你了。”

严庭深带着药箱回到床边,拿出退烧贴,揭开薄膜,俯身对上秦游的目光,垂眸先贴在他的脖颈。

随后再拿起一贴,严庭深顿了顿,抬手插进他额前发间,把短发顺到脑后,正要贴在他额前,不经意又对上那双笑意流转的眼睛,动作又顿,语气微沉:“闭眼。”

秦游浅笑,依言照做。

感觉额头的退烧贴被轻缓的动作按压服帖,他闭着眼,轻声说:“你还没告诉我,对我的话,你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严庭深很快回答:“那只是一次意外,没有任何意义。”

秦游睁眼,看到严庭深蹙起眉,他笑了笑,重又闭起:“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第三片退烧贴也贴下来。

严庭深自上而下,看着这张似乎深情的脸。

秦游口中的喜欢,源自四岁的一次吊桥效应。

这和感情没有关系,只是刻意加深的印象逐年变质,但仍然是感激。

秦游对他的喜欢,是空中楼阁,是一根浮木,毫无根基。

这份喜欢等同泡沫,一旦脱离童年的影子,随便一个瞬间,就会烟消云散。

只不过现在时间还短,秦游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他没必要把秦游的话当真,也没必要在意这样药物作用下的一时冲动。

秦游想通的那一天,一切自然会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