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听到这两个字,裴笙心头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严庭深看他的眼神、问出这句话的语气,都让他莫名感到心虚。

他也不知道秦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单独联系他。

毕竟秦游向来不喜欢他,更从来没和他交换过联系方式——

裴笙本能避开严庭深的视线,还没回答,来电铃声又响起。

齐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谁啊?你们打什么哑谜?”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

裴笙沉默地握着响铃手机,直觉像攥着一块烫手山芋。

他又下意识看向严庭深:“……是他。庭深,我……”

严庭深仿佛并不放在心上,只淡声道:“接电话。”

“……”裴笙抿了抿唇,才按了接听,把手机送到耳边。

听筒很快传来秦游的声音:“方便说话吗?”

裴笙克制着,没再去看严庭深:“……方便。”

秦游道:“六点有空吗,一起吃顿饭吧。”

裴笙垂着眼,闻言又攥紧手机:“这……”

放在平常,秦游主动邀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可放在现在……

秦游道:“有约?”

“不是。”

裴笙迟疑一秒,直言说:“……我在庭深办公室,你要不要——”

秦游打断了他:“既然方便,五点半,我去钧闵接你。”

裴笙还想说什么,没能出声,通话已经挂断。

见他放下手机,齐晏又问:“到底谁的电话?你怎么这副表情?”

裴笙说:“小秦总。”

齐晏眨了眨眼,不明所以:“秦游给你打电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和裴笙,不是还在秦游的黑名单里吗?

裴笙已经看向严庭深,想了想,没有隐瞒:“他……约我吃顿饭。”

齐晏从椅子上坐正:“不是,秦游约你吃饭?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对面,严庭深看着电脑上久久没有翻页的报表,按在扶手的右手无知无觉间一再加重,血色浸透纱布,红得触目惊心。

秦游会联系裴笙,在他意料之内。

他没想到的是,秦游会这样迫不及待。

连一天都等不及吗。

昨晚中了药,又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今天恐怕还病着,却还是抵不过对真正的“阿笙”的感情。

齐晏这时也看向严庭深:“庭深,这你不管管?秦游私下里约裴笙见面,跟你提过没有?”

开玩笑。

大家都在黑名单里,他还有人作伴,结果裴笙闷不作响地释放了,他一个人岂不是显得悲凉凄惨?

齐晏越想越觉得不对,又说:“至少你跟他说一声,不能厚此薄彼——”

又挨了一脚。

“……”齐晏转向裴笙。

裴笙皱眉看他:“你少说两句。”

齐晏回过神,终于反应过来,看看裴笙,再看看严庭深,不由起身到裴笙身旁,低声问:“怎么回事?吵架啦?”

裴笙顿了顿,点了点头。

齐晏暗吸一口凉气。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严庭深吵架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裴笙没再理他,只对严庭深说:“庭深,如果你介意,我这就打电话给小秦总——”

“那是你和他的事。”

严庭深淡声道,“我为什么会介意。”

闻言,裴笙一时不语。

看着严庭深的侧脸,半晌,他忍不住说:“庭深,我不知道你和小秦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及时解除误会,总好过把矛盾压在心里、让问题越来越严重。你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严庭深眸光渐沉。

裴笙接着说:“更何况,对你,小秦总一向比对别人上心——”

听到这句话。

尤其从裴笙的口中听到这句话——

严庭深下颚冷硬,陡然闭眼:“够了。”

裴笙犹豫着,往前半步:“庭深——”

严庭深转眼看他,眼底掺着如霜的寒冽,语气也不复平淡:“我说够了!”

齐晏吓了一跳。

他还从没见过严庭深动怒。

听这语气,看样子和秦游吵得不轻啊。

他想着,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裴笙也下意识退回半步。

办公室内安静着。

齐晏左右看看,还是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手机,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那什么,庭深,我今天来还是为了地皮的事,你帮我参谋一下。”

裴笙站在原地,没多久,也走上前,顺着他的话问:“你目前是什么方案?”

齐晏瞄一眼严庭深的脸色,才清咳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直到一小时后,同一道来电铃声又突兀响起。

极力掩饰的平静被刹那戳破,办公室里又陷入死寂。

不多时,是严庭深淡声开口:“去吧。”

裴笙也不再提起回绝的事:“……好。”

话落,他最后看了看严庭深,才转身出门。

齐晏留在办公室:“我们俩也找个地方坐坐?”

严庭深没抬头:“你也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齐晏沉默着。

能有多大的事,需要严庭深特意加班这么久处理?

看出对方现在不想被打扰,他也站起来,暗暗叹了口气:“那我走了?”

严庭深道:“嗯。”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严庭深看过最后几封邮件,关了电脑。

他从桌前起身,拿起外套,正要出门,感觉到口袋里的表盒,脚下不由顿住。

寂静无声的室内,心跳声都显得嘈杂。

记起这个昨晚他原本打算还清、却忘了还出手的礼物,严庭深握着外套的手缓缓收紧。

秦游这么迫切想见裴笙,曾经送过他什么,大概早已经抛诸脑后,还与不还,又有什么意义。

良久,严庭深从口袋里取出表盒,走到垃圾桶旁。

但表盒握在掌心,几度没有脱手,他闭了闭眼,还是收了手,转身走到落地窗前。

五点过半,窗外渐渐昏沉。

他站在窗边下望,和地面距离遥远,只能看到空旷的街道,看到一片又一片路灯亮起。

至于灯光下的人。

严庭深抿直薄唇,错觉心底流过针扎似的刺痛。

那个人,即便再来钧闵,也不会和他有关。

“叮——”

齐晏和裴笙一起走出电梯。

没了严庭深,他说话也没有顾忌:“你倒是说话呀,秦游到底为什么约你吃饭?他跟庭深吵架,就算找中间人,凭什么只找你,没我的份?”

裴笙说:“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齐晏说,“那你猜呢?”

裴笙说:“你猜吧。我马上就知道了。”

“……”为了探听兄弟的八卦,齐晏咬牙忍了,“你先跟我说说,他俩吵架是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在卿卿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