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殿下的弱点是什么?”

答不好, 要送命。

柳怀信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从背后冒了出来,咽喉处的利爪触感冰凉,仿佛下一瞬就能把他的喉咙割开。

他看着这位白公公眼里的竖瞳, 心思急转,还没开口,便见这妖鼻头耸动, 笑了起来。

“我闻到你流汗了,你怕了。”

柳怀信头一次见识到妖物可怕的嗅觉, 心头恐惧,颤声道:“老朽愚钝,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殿下弱点为何……”

商悯大笑,将手收回,弹出的那根利爪也缩回了指尖, 她得意洋洋地嘲讽:“还以为你有多聪明, 原来也就这点本事,一下就被我唬住了, 我白小满才是聪明的。”

柳怀信不敢顶嘴, 只垂下了头。

“我告诉你,答不出来才对,殿下怎么会有弱点?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当场就把你的头给割下来, 告诉殿下你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奸臣。”商悯把头一仰,眼中的傲慢毫无掩饰。

柳怀信嘴角抽抽,附和道:“是,殿下英明睿智, 武力高强,深不可测, 我这等凡夫俗子怎会知晓殿下弱点?是老朽不自量力,头脑愚钝,竟没有领悟到白公公话中深意。公公您忠心耿耿,心向殿下,更是天资聪颖有急智在身,相信不日就能学成归来,成为殿下手下头号得力干将……”

商悯听得眉头一皱,朝柳怀信怒声呵斥:“好你个柳怀信,竟然朝我拍马屁!我师祖告诉我了,凡是对我拍马屁的都不怀好意!”

柳怀信:“……老朽绝无此意,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说实话,不叫拍马屁。”

“什么实话?你压根没说实话!”商悯怒道。

柳怀信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火招架不住,支吾道:“这,老朽错在何处,哪里没说实话,还望白公公指点迷津?”

“头号得力干将得是我师祖,第二号得力干将必是我师傅,这第三号,才能轮到我。”商悯嗤笑,“你这老头连这点都没参悟透,可见是乱说一气,不是拍马屁又是什么?”

“……”柳怀信被商悯这一出给搞得没脾气。

刚开始问及殿下弱点,他心慌地认为这位白公公大智若愚,是想借此试探,结果他发现白公公是真蠢,不是什么大智若愚。

方才白小满怒斥他拍马屁,他又是大吃一惊,觉得白小满虽然不通人事但是不太好糊弄,然而没成想这妖是太好糊弄了,好糊弄过头了。

本以为对方是扮猪吃老虎,没想到真的是头猪,猪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蠢笨。

不……猪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个蠢的。

柳怀信确实没见过几个妖,殿下、子邺、胡千面、涂玉安,再算上眼前的白小满,还有在御前打过无数次照面的小蛮。

有些妖的存在殿下也不想让他知道,柳怀信之所以知道这几个是妖,是因为他们的身份太过显眼,与柳怀信也相识,今后还会有很多接触,倒也没必要瞒。

并且作为殿下的军师,柳怀信有必要知道一些情况,这才能够结合己方情况和敌方情况顺利给谭闻秋出谋划策。

虽然知道得略多,但是妖在柳怀信眼中始终有一层神秘的面纱,他畏惧,害怕,不敢轻易靠近。

可是白小满的存在一下把柳怀信打懵了。

要是每个妖都像白小满这样,那他还怕什么?

“白公公,时候不早了,老朽还是快些教您何为攻心吧。”柳怀信擦擦额头上的汗,实在是不想跟这狐妖再继续掰扯下去了,“您早些学完,也好早些回宫去。”

“也是,这才是正事。”商悯用怀疑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番柳怀信,似乎是在质疑他的授业水平。

柳怀信太阳穴突突直跳,面上不露声色,弯着腰笑得低眉顺眼:“白公公请,老朽前方带路。”

柳怀信一转身,商悯就跟了上去。

她看着柳怀信的背影暗自皱眉。

从刚才的柳怀信的反应来看,蚀心蛊着实可怕。柳怀信瞧着言行举止与正常人一般无二,会糊弄人,会拍马屁,觉得白小满愚钝不堪还会转移话题,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要不是那蛊虫就在柳怀信心脏里装着,商悯怎么也不信一枚蛊可以将人的思想改变得如此彻底,忠于谭闻秋的命令随着蛊虫被植入了柳怀信的心脏,令他从头到尾面目全非。

出了院子,柳怀信的贴身仆从正端着药从小路尽头而来,他道:“老爷,你该喝药了。”

柳怀信“唔”了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摆手让仆从走了。

商悯鼻子微动,没闻出超出常规的药材的味道,那就是一碗普普通通的汤药。

“老朽十几岁时曾落水,染了寒疾,久久未愈,竟在心脏上落下了病根,这药是治心疾的。”柳怀信见商悯面露疑惑便主动解释,随后压低声音,“不过得了殿下良药,也不必吃这药了。只是人前还需按时用药,否则心疾一夜痊愈,会引来猜疑。”

“那你吃药是做给谁看的?”商悯问。

“做给我那老仆看的,做给柳府上下看的。”柳怀信道。

柳怀信没有老婆孩子,商悯也没听说这人养小妾。他在朝堂上名声不好,但是大家从来都只骂他阴险狡诈逢迎媚上,倒是从来没人骂他好色贪财。他居住的柳府布置很雅致,但是不出格,符合朝廷一品大员的身份。

至于柳氏的其他亲眷,好像没有在宿阳为官的,只听孟修贤提过一嘴柳怀信有几个沾亲带故的族人是地方官。

考虑到柳怀信本身出身不是很高,不扶持自己的亲戚当官,也可能是因为亲戚烂泥扶不上墙。

从这个角度看柳怀信对权力才是真爱,就是单纯的爱权,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别的都不感兴趣。

“你的人你也防,你不信你家的老仆人吗?”商悯饶有兴致。

“人不可尽信,再亲近的关系都是这样,夫妻如此,兄弟如此,姐妹如此……君臣亦如此。”柳怀信说完急忙补充,“白公公明鉴,我们人确实是这样的,老朽绝无挑唆之意。”

“挑唆之意是什么?你说话能不能别用太深奥的词儿,本公公听不懂!”

柳怀信道:“若两人密不可分,一派和谐,而你又不想让他们关系那么好,便可以用挑唆之计,让他们关系变差,产生嫌隙。至于怎么挑唆,当然还离不开攻心二字。”

“我怎么学攻心?”商悯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柳府地牢,里面是柳怀信早就准备好的几个囚犯。

有获罪的大臣,有民间抓来的罪犯。

柳怀信指着其中一人道:“这获罪的大臣犯了挪用军需之罪,该杀头,可是她不肯吐露同党有谁。请白公公用攻心之计问清楚她同党有谁,挪用的军需又进了谁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