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第2/4页)

又过两日。

忽有谭军斥候回营,言信鹰高飞,传来警示之声,斥候小队前去探查,见陇坪城下燕军集结,正要朝着运河渡口行进。

城下黄烟滚滚,人头攒动,旗帜高悬,马哨声起,瞧着兵马甚众,更有苏归亲自率军,不容小觑。

一听这等消息,商悯便知道,是时候动身了。

还未等她去寻,马将军便主动找来。

“轻骑小队已经备下,军师也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她递给商悯一张简易地图,手指沿着标好的行军路线一划,“你们这支队伍没有步兵拖累,哪怕绕个小弯避开燕军时间也够。苏归抵达渡口前,你们应该就能到达陇坪。”

马将军讲完行军路线,一双刚毅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商悯:“‘无’大人,一路保重。”

“会胜利归来的。”商悯卷起地图揣进怀中。

马将军又拿出初见商悯时收缴的武器和大兜银票,以及十方阁赠送的机关弩,道:“这些原物奉还。”

“若‘无’大人行事顺利,便不要回运河渡口了,这支轻骑和军师会护送您去往谭国都城峪州,咱们就此别过吧。”

等和郑留接上头,商悯确实就没了留在交战之地的理由,她得去见谭桢,和她商议在信中不便商议的更深一步的计划。

商悯一叹,对马将军拱手行礼:“将军,就此别过。”

马将军哈哈一笑,拱手拜:“离别时别叹气,不吉利,我这人迷信。”

商悯愣了愣,脸上也浮现出一个笑容。

马将军摆摆手,转身走了。她皮甲加身,赤红的披风随着走路带起的风在身后飘荡,在灰黄的军营中无比显眼。

商悯想,下次见面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了,世事无常,她能给一个人的最好祝愿就是希望她能活下去。

“‘无’大人,在下庞峻,是您此行的军师。”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商悯转身,看到一位年约五十面貌儒雅的男人。他一身长衫,衣服外头套了护身的轻甲,面相和和气气,语气不紧不慢,给人的感觉很靠谱。

商悯这两天跟他打过一次,知道他人确实挺靠谱的,不然也不会被马将军选中成为随行军师。

“庞大人,此行有劳了。”她客气道。

“劳的不是我,我与众多将士顶多只有奔波之苦,连用计都免了,该是有劳您才对。”庞峻道,“大人请上马,我们这就出发。”

随行的将士立刻将马匹牵到近处,商悯麻利地翻身上马。她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拉下兜帽既可以遮面又可以防风沙。

在谭军军营时,商悯以易容的面孔出现在人前,此时她兜帽下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她又是武国大公主商悯了。

“驾!”

御马之声陆续响起。

谭国轻骑将商悯包围在中间保护着,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运河渡口的军营。河道两旁的绿洲离他们越来越远,渡口的城楼和烽火台也渐渐遥望不见。

生命的痕迹似乎远去了。

商悯看向前路,那边只有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和刮人的风沙。

……

苏归亲自攻打渡口,陇坪自然不能无大将镇守。

守城大将名袁遥,算得上苏归手下数得着的人物。

渡口之战其实准备颇为着急,因为苏归看出谭军有弃城而保渡口之意,担心继续拖下去渡口会集结更多谭军,届时燕军便会久攻不下,于战局大大不妙。

是以刚攻下陇坪,将士们没能休整太多时间便奔赴下一场战役了,留守陇坪的这一批燕军可以在守城的同时休养生息,缓解连日奔波之苦和攻城之战的疲惫。

苏归带走一批主力军,这批主力军应该够攻下运河渡口,若是不够,袁遥便要指挥陇坪修整完毕的燕军及时增援。

渡口与陇坪相聚不远,全速赶路只需一昼夜便能到达。

留袁遥守陇坪,苏归很是放心。

袁遥手下守城之兵不算少,称得上兵力充足,他也很放心。

谭军刚在陇坪溃败,渡口之战又要开始,应当不会有敌军在这个点上攻打陇坪,有这个兵力,不如去驰援镇守渡口的谭军。

苏归是如此判断的,袁遥这等老将也是如此想的。

可是他万万没料到,苏归今晨刚走,到了夜间,城墙上瞭望警戒的斥候便匆忙来报,说似有谭军来袭。

袁遥的第一反应是坏了,谭国憋了个大招,大燕难道是中了谭国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仔细一想谭国稀薄的人口又觉得不大可能。

攻打陇坪也是需要兵力支撑的,你谭国上哪凭空变出来一批兵来攻城?

“对面有多少人?”

斥候来得急,说不清。

袁遥只得吩咐:“再探再报。”

此话刚一出口,第二个瞭望的斥候便赶来了,他道:“禀将军,是一支骑兵,天黑看不清,但是能看出人数甚少,应当不是来攻城的。”

紧接着第三个斥候匆匆而至,跟着道:“将军,是谭国的人派使者和谈了!”

袁遥眉头大皱,斩钉截铁:“绝不可能是和谈!”

那斥候回禀:“谭军吹号者,号声三长三短,属下绝对没有听错。”

按照各个诸侯国之间惯例,吹出三声长长的号声确实是在通知对方要派使团来了,之后再吹出短短的三声号声,则是在表明这场谈判是奔着求和来的。

袁遥冷笑:“如果是诚心求和,何必等大将军带兵远去再来?求和必定是假。除非谭军投降不再反抗,否则求和都是假的,他们大概是想使计,让大将军停下攻打渡口。”

可即便如此,对方派来了使者,不可不理会。

袁遥只得戴上头盔拿上佩剑,登上城楼,俯视城楼下的点点火光,这火光微弱得宛如黑夜里的萤火虫,好像稍不注意便会被夜色吞噬。

来的人的确少,稀稀拉拉的谭军骑兵举着火把,仰头望着城楼上的袁遥。

陇坪的城墙上,燕军弓箭手已经调整好了射击的角度,但是谭军的距离拿捏得极好,正好处于弓箭射程之外。

“来者何人?”袁遥运气朝下方朗声道。

此时庞峻出列,留商悯在骑兵队中,独身一人骑马奔至城下。

他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对城楼喊:“鄙人庞峻,奉谭公之命前来,欲与大燕和谈!”

“无封、无陛下印信,更未广告天下诸侯,算哪门子的谭公……”袁遥眉眼一沉,心中已然增添两分不悦。

可是他却不得不正视城楼下的庞姓使者。

只因他说他奉谭公之命而来,而非奉某将军之命前来,二者意义截然不同。

此时的庞峻,已然可以看作是谭公的传声筒,一言一行皆是谭公授意,代表的是谭国上下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