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页)

而白敏身为正白旗包衣,家里绕着弯儿接了正蓝旗安亲王府官家的收买,进宫后又利用傻子办事儿,更说服姨母,将御前消息送出去……甚至她打算承宠后给康熙下成瘾的药,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康熙竟也不意外。

杰书在金华贻误战机致使海澄失守,念着他过往的战功,康熙打算叫他安分荣养,些许试探康熙不想理会。

安亲王那老东西估计也知道自个儿没几年好活了,死之前想要拿捏他,为子孙后代谋个活路,再正常不过。

他和岳乐都清楚,作为皇帝,康熙绝不会放任安亲王府继续势大下去。

只是茹月和白敏的证词里,都提到方荷,叫康熙颇为心惊。

若没有方荷利用二人的不对付挑拨,从中为自己谋生机,以白敏的聪慧和那拉嬷嬷在御前十几年的经营,说不定这白敏还真有得逞的机会。

他倒不觉得方荷心狠。

茹月和白敏的证词都提到对方荷的算计,从一开始方荷摔了脑子想把人挤出御前,到后头想用方荷做垫背的往上爬……如果方荷不先下手为强,早晚会死在两人的算计里。

这只小地鼠实在比他想象中更聪明,不止会藏拙,该出手的时候那份稳准狠,叫康熙止不住反复回忆自己被放倒的情形。

他无声呵了声,垂眸思忖了半晌,吩咐梁九功——

“你亲自去将人处置了,割了她们的舌头,别叫人轻易死了,先养在皇庄子上。”

等岳乐死了,这些人还能派得上用场。

梁九功面色不变应下,敢对万岁爷动手,死了也太便宜这起子混账了,就该物尽其用。

他带着李德全跑了趟慎刑司。

可即便做好了心狠手辣的准备,见到人的时候,梁九功还是被吓得好半天说不出话。

包括在御前最得脸的问心在内,她们跟肉泥的区别,大概就差一口气,大半的骨头都被敲碎了,想保住命都不容易。

他赶紧吩咐李德全去请太医,半上午从乾清宫出来,等到该灌药的灌药,该包扎的包扎,收拾妥当将人送出宫,都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候。

拖着腿走到月华门旁,梁九功扶着墙站住,突然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巴子。

吓得李德全一哆嗦。

“干爹您这是……”叫那起子混账吓糊涂了?

梁九功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喃喃着摇头。

“没事,我就是恨自己蠢,想打醒自个儿。”

他实在蠢到无可救药,才会钻牛角尖,一错再错。

以他跟万岁爷的情分,只要他不行差踏错,忠心不改,谁也越不过他去。

等到老了,万岁爷定会叫他体面退下去,指不定还能给他立生祠叫他提前受香火呢。

顾问行再厉害,就冲他读得那些书和伺候过前朝的经历,万岁爷也绝无可能叫顾问行插手御前的事儿。

他怎么就想不开,非要多贪那点银子,跟底下的宫女太监别苗头呢?

真惹恼了万岁爷,叫他没个好下场,甭管权势还是金银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能混张草席子都得感恩万岁爷念情分。

他钻营这许多,图啥啊?

思及此处,梁九功又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然后顶着红肿破皮的脸,平静跪在康熙面前,脑袋砰砰往地上砸。

“万岁爷,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大错特错……”

康熙:“……”这话怎么有点耳熟呢?

他淡淡道:“说重点!”

梁九功叩头不起,声音哽咽。

“奴才不该因为主子爷夸赞顾太监,就左了心思跟他别苗头,反倒没办好自己该办的差事。”

“奴才更不该明知方荷对主子爷有用,还为了把着御前的恩宠,抢方荷的功劳,试图蒙蔽圣听……”

他一五一十将那夜里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禀报了,连想叫方荷顶缸的心思都没落下。

“奴才往后定谨记教训,绝不敢再犯,若然奴才再行差踏错,不必万岁爷念过往的情分,奴才自个儿也没脸活下去了。”

康熙叫梁九功走一趟慎刑司,为的就是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能被敲打清醒,倒也不算晚。

他没接梁九功的话,慢条斯理批完一本折子,蓦地开口问——

“你能趁着朕醉酒的时候,把朕放倒吗?”

梁九功猛地抬起头,肿胀的脸上硬是挤出了十二万分的迷茫。

“啊?奴才哪儿有那本事……不是,奴才就是白日做梦也不敢生这种犯死罪的心思啊!”

说完,他心里咯噔一下,红肿的脸却又渐渐苍白,以他伺候主子多年的经验,迅速听出了微妙。

有人趁着皇上喝醉,把皇上放倒了?!

好家伙,方荷那丫头……不,那祖宗这么能干,她上天呗,藏在犄角旮旯里干啥?

早说了,他就是吃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招惹!

康熙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倒没再说什么,继续批折子。

九月里出巡,他要提前安排处理的事儿还多着呢,不着急算账。

梁九功没得到主子叫去上药的吩咐,丝毫不敢有动作,坦然顶着张红肿的脸皮戳在御前伺候。

不是不丢脸,也不是不疼,但这是他该得的,正好叫他记住这教训,免得好了伤疤忘了疼。

康熙批完了折子,用过晚膳,没急着就寝,反倒换上了方便活动的短打,带着梁九功去了安置在弘德殿最大一座梢间里的布库房。

进门后,康熙将辫子甩在脖子上缠了,二话不说,就将梁九功给摔到了垫子上。

梁九功哎哟一声喊,哪怕脸被摩擦得生疼,躺地上也懵得出奇。

饶是他想得开,也没想到自己打自己还不够,主子爷还要再加一顿啊!

康熙冲他勾勾手:“起来,照着朕刚才的动作,把朕摔出去试试。”

梁九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迅速醒过神,屁滚尿流翻身跪好,没忍住哭出声来。

“要不主子爷您还是给奴才个痛快吧!”

康熙:“……朕恕你无罪,赶紧的。”

梁九功哭得更大声:“奴才就是千刀万剐,也不敢对主子爷您动手啊!”

饶了他吧,真不是谁都能当祖宗啊万岁爷!

康熙被他哭得脑仁儿疼,捏捏额角,不耐烦地吩咐,“去,叫赵昌过来一趟。”

梁九功算是康熙的哈哈珠子之一,但更受康熙在外重用的哈哈珠子不是太监,反倒是赵昌、曹寅和纳兰性德这些大臣之后。

曹寅已回了江宁,纳兰性德病重请了假,只有赵昌还在宫里,负责宫里的侍卫处,基本都在乾清宫值房,偶尔会陪康熙练习布库。

但随着康熙力道增加,气势也越来越强,渐渐没人能摔得过康熙,他才改成了自个儿打拳,好久不叫赵昌近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