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窗帘(第2/3页)

无眠。

而黎瑭,翌日一早便睁开眼睛,没有往日困顿慵懒,起床困难户精神十足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快速洗漱后,便直奔画室。

昨晚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再次捕捉到了灵感,而且与之前那些模糊的碎片不同,这次是非常清晰完整的画面感。

黎瑭临搬家之前,当着谈逾面新画的草稿上是一个背生雪白羽翼的赤·裸·男·人,羽翼染血,淡色的眼瞳低垂,似是天神怜悯凡尘,又似在怜悯染血的自己。

当时构图出来时,黎瑭一直没有细化,因为她依旧不觉得完美,还有所确实。

而现在,黎瑭终于完全明了缺失的究竟是什么,她一笔一画,认真而虔诚地在原本草图基础上,于天神雪白的羽翼上,画下一圈圈禁锢般的兰枝藤蔓,如竹节细鞭。

君子如兰,实为禁锢。

它怜悯的从来不是身体上的伤痛,它怜悯的是禁锢之悲哀。

黎瑭一旦灵感爆棚,沉浸在绘画中,漂亮精致的脸蛋神采奕奕,越画越精神,甚至没有注意到敲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瑭饿得头晕眼花了,才舍不得地放下画笔,又欣赏了许久。

这幅画,将与《奇迹》一样盛大。

她一定要想一个配得上这幅画的名字。

黎瑭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才懒洋洋地打开紧闭的画室门,下一秒,突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食盒。

是谁放的不言而喻。

幸好离门口有一点距离,不然肯定要被她踢到,姜令词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黎瑭捡起放在食盒上的无图案便签纸,完全符合姜教授长相的行楷字迹,没有半点龙飞凤舞,大气隽永,极具欣赏价值——

【记得吃饭,我去上课——姜令词】

今天姜令词需要去古文字学院办理长假手续,以及……他在明桦大学还有一节课要上。

没错,姜教授虽然得到了一个月长假,但明桦大学的古文字课还是得照常上,而且要补上请假两周没上的课程。

黎瑭原本翘起的红唇压下去,转身看了眼自己画了一多半的画,又看了眼手里的食盒。

说好她要照顾姜令词的,怎么能让姜令词照顾她?

而且还是带伤的姜令词!

足足一百六十鞭呢!

重点是,姜令词受了伤,居然还能带给她充沛的灵感,堪比绛云镇的初·夜功力,这种大恩大德,她如果还不好好报答,照顾人家痊愈,她还算人吗?

画是什么时间都可以画的,毕竟也只差个收尾。

而报答,就得在对方最艰难的时候!

等姜令词伤好了,她才去报答,这不是虚情假意嘛,万一姜令词觉得她不真诚,这顿打挨的很不值当,要跟她解除合作怎么办?

他们现在解除合作轻松得很,甚至都不用找搬家公司,她拎着行李箱就能走。

不行,绝对不行!

黎瑭将自己的眼神艰难地从画架上移开,深吸一口气——

立刻报答。

就当作为了未来无数幅画。

一幅和二十幅,黎瑭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黎瑭说到做到,姜令词这两天上班下班,她一天不落的接送。

姜令词说可以自己上下班,让她多休息,她还不高兴。

早晚一次各涂药。

姜令词拒绝,她也不高兴。

三餐都陪吃。

姜令词吃得少了,她还是不高兴。

五天后。

姜令词站在落地镜前,撩起衬衣下摆,侧身看向脊背后已经掉痂的伤痕,又沉默地看着自己肌肉轮廓,总有种腰腹线条模糊了的错觉。

黎瑭一直没有提过搬回主卧,是他身体有瑕疵了亦或者肌肉线条不够完美?

黎瑭到处找姜令词都找不到,直到佣人提醒她,“先生健身去了。”

黎瑭推开管家提示的隐形门,里面果然是一个开放式的功能区,一边是健身区,一边是舞蹈瑜伽区,除了落地窗外,另外三面墙全都镶嵌了大块的镜子。

很适合夫妻或者情侣一起锻炼。

不过此时黎瑭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她从门口探了个小脑袋,大概瞅了一下,目光定格在正在练腰腹的男人身上。

姜令词是背对着门口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只穿了一条白色运动裤,每一次往上推动器材时,肉眼可见的肌肉绷紧,骨骼起伏,冷白肌肤上已经布满一层薄汗,沿着中间脊柱沟往下滑落,缓慢地没入白色布料。

以至于他后背掉痂后留下的一道道浅粉色的鞭伤疤痕都不是丑陋的,如漆器上精心勾勒出的彩绘图案,风雅又高级。

浸了汗珠后,平添几分靡艳与年轻蓬勃的力量。

黄昏将至,天边云彩如翻滚的金色烈焰,缓缓吞没白蒙蒙的天幕,似乎将天地灼成一片熔金流淌的梦境。

穿过落地窗啊,蔓延而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光。

黎瑭黑白分明的眸子眨都不眨地看着这一幕,瞳孔慢慢聚焦,她想到给前几日新画那幅作品起什么名字了。

《垂悯》

神,赐予奇迹。

神,赐予怜悯。

姜令词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黎瑭的眼神。

上一次她露出这样的眼神,还是在绛云镇与他第一眼对视,她像是看到了追寻许久,即将绝望时,又突兀浮现在面前的——奇迹。

他很难拒绝黎瑭这个眼神。

第一次没有办法拒绝。

这一次更是。

第一次是黎瑭主动坐到他膝上。

而这一次——

姜令词在镜子里与黎瑭清澈如水的眼睛对视,薄唇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黎瑭推开厚重的隐形门,一步一步,走向姜令词,一直到站在他面前,神使鬼差地问:“要接吻吗?”

她问得很单纯,眼睛很干净。

“想知道吗?”

“想。”

“坐上来。”姜令词长指轻敲了下他的大腿,示意黎瑭坐上来,向来清冽的声音,此时染着运动后的低哑。

让人耳朵有点麻麻的,又有点痒痒的。

黎瑭跨坐到他膝盖上的一瞬间,姜令词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想:夜晚降至,他们或许可以不止接吻。

所以他回:“不止。”

黎瑭被吻住之前,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这简短的两个字,不止是什么意思?

黎瑭一直以为姜令词的吻是绅士,如静止的大海,神秘浩瀚,不会掀起任何风浪。

这次亦是如此,她以为,这次的吻,也会和平时一样。

虽然是深吻,但是很纯情的吻。

以至于姜令词的吻掠过她的唇瓣,开始往下时,她双眸迷蒙,湿润的红唇溢出一声难以启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