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2页)

一出戏来到最紧要处,戏腔骤然拉到最高,咿咿呀呀唱完,紧接着便是洪水般的掌声响起,将世间一切淹没。

那面菱花镜还好好搁在耳畔,好半晌,荷回侧过头去,恰巧瞧见镜中自己的脸,只觉心中一惊。

镜中人红|唇微张,乌发微散,两排贝齿之间,是不知何时探出的一点舌尖,微翻的眼瞳现如今还有些不聚焦,以至于那张脸落入荷回眼中时,面容还带着些许模糊。

她从未见过自己这般模样。

震惊之余,分出些许余光去看将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只见他衣袍整齐,头发被高高竖起,腰间的禁步静静垂在那里,整个人收拾得整整齐齐,同方才在外间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那被摘掉的金丝翼善冠,还有......

那从鼻端到下巴的莹莹水光。

那样持节端正的一个人,偏偏被她染上了那些东西。

这样的他,叫她想起话本子里,被蛇妖缠上的得道高僧。

高僧一脸正色,然而衣摆下,整个人正被一只蛇妖从头到脚缠住。

香烟阵阵,高僧清心寡欲的脸渐渐被蛇身覆盖住,只余片片抖动的蛇鳞,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

锣鼓声褪|去,外头的敲门声渐渐传入耳畔。

有人寻来了。

荷回微喘着气,抬起松软的身体,说着就要拿汗巾子擦掉男人脸上的东西。

然而如今她这番模样,又哪里还有力气,汗

巾子无声从她手中落下,飘然掉在皇帝鞋面上。

敲门声越发急了。

荷回无声问怎么办?

皇帝望着她,眼底漆黑一片,像是一汪潭水,无声起伏奔流。

他指尖在唇上轻点了下,随即将指上的东西用舌尖卷入腹中。

正当荷回抽气时,他整张脸凑到她身前,含|住她的唇,声音沉哑惑人。

“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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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半炷香后,太后重新在席上瞧见皇帝时,他正端坐在御座上,眼睛瞧着台上的戏,目不转睛。

太后问,“方才做什么去了,出去这么久?”

皇帝将视线收回:“酒吃多了,闷得慌,出去散散心。”

太后不置可否,只是余光瞥见他衣领上不知何时沾染的水渍,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怎么说的?”

皇帝一向端正持重,便是平日里也断乎不容许自己的仪容有任何不当之处,在她的寿宴上,他只会更加注意,怎么如今衣服上竟沾染了这些?

皇帝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酒杯,声音无波无澜,“许是方才吃酒时没注意,洒上的酒水,还请母后宽恕儿子冒犯之罪。”

这样寻常的话语,听在荷回耳中却如惊涛拍浪,她状似随意般低下头去,将两只手收进袖口中,掩饰手心里冒出的湿汗。

太后离得远,自然未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在听闻皇帝的话之后,只是淡淡点头,“这也没什么,待会儿换身衣裳也就是了。”

安王在一旁瞧着这一幕,垂下眼去,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缓缓端起自己跟前的酒盅吃酒,笑道:“皇兄这酒水洒得还真是地方,连衣领都能染上,这酒是有多好喝,叫皇兄竟吃得这样急?”

皇帝淡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安王随之一笑:“皇兄恕罪,臣弟只是说笑罢了。”

皇帝抬手,叫人将自己眼前的青玉酒壶拿到安王桌上。

“确实是好酒,御酒房所酿的佛手汤,二弟尝尝。”

安王起身拜谢,“既是皇兄赐酒,臣弟是该好好品鉴品鉴。”

饮了一杯,叹道:“果然好酒。”

太后见两人兄友弟恭的模样,深觉宽慰,拿帕子掖了掖眼角,道:“要是你们爹爹瞧见你们兄弟这样好,不知多高兴。”

众人见状,连忙宽解。

太后摆摆手,“没什么,先帝去了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了。”

余光瞥见李元净与荷回在底下安静坐着,不免起了意,转头对皇帝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日子过得快着呢,等明年开春,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就要定下,到时纳吉,得有官员担任正副使领着人给沈丫头下聘,虽然如今沈丫头在宫里住着,但这道程序也不能省了。”

“皇帝可想好正副使的人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