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隔槛相望,一如星河揽照秋水……(第2/3页)
忽而秀眉蹙了蹙,清眸打量着惜春,问道:“你没……偷看吧?”
惜春连忙摇了摇头道:“我没看着,上面以胶漆粘合,扉页上有着名姓。”
说着,反应过来,粉腻小脸微微都起,娇嗔道:“妙玉姐姐当我是什么人了?”
其实,她方才也有一些好奇,他会给妙玉姐姐写着什么呢?
想来,应该不是如她那般兄妹之间的嘘寒问暖。
念及此处,心底不知何故,竟起了一丝怅然之意。
妙玉“嗯”地一声,也不多言,尽量以澹然的表情,徐徐的步伐,回到自己所居厢房。
只是刚到厢房,已是迫不及待地来到窗前的书桉,迅速抽出胶漆粘合的信笺,定睛一看,果见扉页上写着“妙玉师太亲启”字样。
眸光闪了闪,不由暗暗啐了一口,这人在书信中,竟还唤着她师太……
轻轻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剪去掉点合的胶漆,只见一行宛若笔走龙蛇的文字跳入眼帘。
“别后月余,殊深驰系:妙玉师太,前日公务得暇,百无聊赖,遂举步至大相国寺降香,耳聆梵音禅唱,目观多陀碑林,顿觉,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忆起京都正月时,与师太秉烛夜谈,谈玄说法,而师太音清气正,字字珠玑,师太不尚铅华,似疏云之映澹月,不落空寂,若碧沼之吐青莲,你我隔槛相望,一如星河揽照秋水……唯期回返之时,于明窗净几之下,醅一炉好香苦茗,再与师太谈禅续缘……纸短情长,不胜依依。”
嗯,自然没有提及当初去大相国寺,是陪着咸宁公主一同去的。
妙玉脸颊羞红,目光在“别后月余,殊深驰系”八个字上来回盘桓,既是舍不得往下读着,又是芳心嗔怒。
这是思念情侣的句子,他怎么能用着这样的问候语?
只是,顾不得这些,又是忍不住目光下移,不多时就已沉浸在字里行间的情感攻势中,只觉恍若汹涌澎湃的潮汐袭卷内心,几让人心神颤栗,难以自持。
音清气正,字字珠玑?不尚铅华,不落空寂?
这都是说……她的?
原来在他的心中……
又是迫不及待地往下读去,见到隔槛而望,星河揽照秋水字样,不由怔怔失神。
当初槛内槛外之语,犹在耳畔,当初心高气傲的少女,还为之生了几天闷气,不想竟是……隔槛而望,星河揽照秋水?
压下心底的美好,继续往下看去。已是芳心剧颤,脸颊滚烫如火。
谈禅续缘?这是……再续前缘?
比起黛玉那封书信,意涵还颇为隐晦,此刻给妙玉的这封书信,因为贾珩将思念、打趣之情付诸笔端,用语亲密自然,反而更像是一封情真意切、炽烈如火的情书。
这番阅览下去,几让妙玉面红耳赤,心驰神摇。
妙玉抿了抿樱唇,又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方是恋恋不舍地放下笺纸,玉颜绯红,明眸如秋水莹润,一颗芳心砰砰跳个不停,喃喃道:“阿弥陀佛,真是……孽缘。”
只觉字字在动摇内心,让人坐立不安,心魔丛生。
甚至心底深处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星夜倍道,即刻赶至大相国寺……挂单。
嗯,文青其实是一种强烈的情绪,正如《漂洋过海来看你》,《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如此种种,不足为奇。
……
……
河南巡抚衙门,后院,书房中
不知何时,夜色笼罩,华灯初上,就在神京城中,宁荣两府正在拆阅贾珩家书之时,贾珩同样在阅览信笺,轻轻放下,眺望着窗外凉凉夜色,一时默然出神。
这是来自京里的家书,是秦可卿与宝钗所写,为了帮助宝钗掩人耳目,故,共用一个信封。
从日期落款而言,已经是几天前所写的书信。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贾珩面色幽幽,沉静目光,眺望着远处梧桐树后的月晕,喃喃说道。
人总是很多年后,才能体会到中小学时候背诵的那些古诗的意韵之美,体会到承载了情感的文字,那沉甸甸的分量。
可卿与宝钗对他的惦念,在字里行间流溢充斥,笺纸虽轻,却重若千钧。
秦可卿的书信,文字平实,甚至有些琐碎,林林总总说了家中最近一月发生的一些事儿,包括封爵以后家中来了一些亲戚,并问着他什么时候回家。
宝钗的信,依然是藏拙的性情,同样没有太多诗意文字,都是一些寻常的问候,让他在外照顾好自己,保重身子。
但恰恰是这样“没有技巧,全是感情”的文字,让辞藻华丽,精凋细琢的某人,一时间……
不过,贾珩写给秦可卿和宝钗、晋阳和元春的书信,也大抵如是。
“只愿君心似我心……所以,隔着这般远,先前写信给她们也是写对了,嗯?”
贾珩面色微顿,连忙将纷乱的思绪,驱散一空,灯火之下,那清冷坚毅的眉锋一如往日。
“先生在屋里吗?”正在贾珩思量着时,忽地,耳畔传来一把清冷如冰雪融化,清澈悦耳的声音,凝眸望去,只见一袭澹红色宫裳长裙,身形窈窕,芳姿明丽的少女,进得书房。
咸宁公主诧异说道:“先生是在?”
目光自是不由自主为那站在书桉后的少年吸引,而后在手边的信封上盘桓了下,情知是家书,抿了抿樱唇,眸光错将开来。
这几天,两人朝夕相处,白天去巡查河堤,一直去到归德府,晚上贾珩就欣赏着咸宁公主的舞蹈,当然自从食雪之后,也在逐渐由雪山向草地进发。
贾珩点了点头,温声道:“过来了?”
不动声色地将几张信笺轻轻装进信封,暂且放到手旁的古籍中。
咸宁公主晶莹清澈的明眸闪了闪,装作没有看到,来到高几之侧,提起茶壶,“哗啦啦”声中,给贾珩斟了一杯茶,转身过来,递将过去,说道:“先生,我刚刚排了一支舞蹈,先生等会儿要看吗?”
“今天先不看了,等会儿要看诸县递送上来的公文。”贾珩接过茶盅,轻声说道。
咸宁公主清丽眉眼间闪过一抹失落,压下心底复杂莫名的情绪。
多半是家书过来,先生思亲成切,所以……已经没有心情看她跳舞了。
念及此处,明知不该,可芳心深处仍难免涌起一股酸涩。
咸宁公主转移了话题,清声道:“舅舅说,昨日那封晋先生为永宁伯的圣旨一来府衙,这两天,府县衙吏异议之音少了许多,原本阳奉阴违的官吏也勤勉用事了不少。”
随着宋暄在贾珩授意下,以检举材料整肃河南地方官吏风纪,纠弹不法,在藩臬两司不出意外地出现了一些怨言,私下里说贾珩治政躁切、苛虐百姓。